第416章 梁帝朱友贞的恼怒(1 / 2)

呈上奏疏的第二晚。

大殿内,烛火摇曳,将朱友贞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更添几分阴郁。他斜倚在御座上,手指看似无意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内侍躬身屏息,将那份由四位“海外方士”呈上的奏疏,轻轻放在御案之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朱友贞并没有立刻去碰那卷,他的目光先是在殿下垂首恭立的被破格召见的几位博士身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锐利,随即又落回奏疏的标题上。

“再陈”“危局”“应对”,这几个字刺眼得很。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弯了一下,似是嘲讽,又似疲惫。

良久,他才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展开奏疏。起初,他阅读的速度很快,眼神里是惯常的不耐与轻蔑。然而,随着目光下移,他敲击扶手的动作渐渐停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原本慵懒的姿态被一种专注取代。

当读到“晋贼……悬军远斗,利在速战,其一也;河东饥馑,馈运不继,其二也;契丹窥伺,肘腋之患,其三也”时,他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似是认同,又似被说中了心事。尤其是那句“若晋人出奇兵,则可半渡而击”,让他眉头猛地一蹙,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殿外漆黑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黄河对岸晋军铁骑扬起的烟尘。

然而,当视线落在“重将权以专阃外”及“王彦章勇冠三军,宜假以便宜之权”时,他眼中刚刚泛起的一丝亮光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阴霾。

授予大将过重的权柄,一直是他,乃至其父朱温以来,最为忌惮之事。王彦章之勇,人所共知,但其刚直不阿,并非嫡系,怎能全然托付?至于刘鄩,虽是老成宿将,却也难免暮气沉沉。

后世史学家诟病皇二代朱友贞不重用这两位武将而专宠外戚等其实不是马后炮。

从朱温篡权开始,到赵匡胤黄袍加身,这短短五十多年间,王朝更迭如走马灯,其根本模式就是军阀篡位。

君权神授的观念在早已崩塌,维系君臣关系的更多是赤裸裸的武力与利益。节度使掌兵、掌财、掌民,实力强大后即可挑战中央。

朱友贞的父亲朱温就是后梁的建立者,他正是通过拥兵自重,最终篡夺了江山。这种“篡位模板”就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朱友贞对武将的猜忌有其深刻的历史创伤和现实恐惧。

朱友贞的错误,不是错在猜忌,而是错在用最愚蠢、最直接的方式处理猜忌,从而加速了危机的到来。我们可以对比一下“低级”和“高级”的策略:

朱友贞的“低级”策略(自毁长城):

对王彦章:因言废人。王彦章性格耿直,这只是个人作风问题,其忠诚和战斗力是经过检验的。朱友贞因个人好恶,冷落一位国之干城,这是典型的政治不成熟。在危亡之际,皇帝的首要任务是团结一切可战之力,而不是追求臣子的“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