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蝴蝶刺客(2 / 2)

“真正的买家还在暗处,崔嬷嬷只是颗棋子。”

夜风卷着艾草香掠过屋檐,吹得灯笼晃悠悠的。

南昭望向皇城方向,唇角勾起抹冷笑——

那里今夜有场赏月宴,文武百官都要去,而太医院的密档记载,当朝宰相,正是腊八生辰。

——

五年后·惊蛰

残蝶阁的飞檐下新悬了一串琉璃风铃,是西域商队辗转带来的稀罕物。

阳光漫过剔透的铃身,折射出虹彩般的光,风过时,叮咚声如山涧清泉淌过石隙,脆生生漫了满院。

南昭斜倚在雕花窗棂边,看花妍儿正指挥着侍女们在院中晾晒药材——

那些带着晨露的草药摊在竹匾里,绿的、黄的、紫的,在春日暖阳下舒展着叶片,空气中浮动着清苦又安心的气息。

如今的花妍儿已是阁中说一不二的二当家,发髻上的银蝶簪早换成了端庄的妇人样式,只是每次十七出征,她仍会悄悄往他行囊里塞满亲手绣的安神香囊,针脚里藏着说不尽的牵挂。

「南姐,剩余时间1825天。」竹子的提示在眼前浅浅浮现,「是否开启新任务预载?」

南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红绳,那绳结被岁月磨得温润,里头的雪灵芝根须依旧坚韧。

这五年,她像看一幅缓缓铺展的画:

妹妹从总角垂髫的孩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眉间有了少女的娇羞;

萧云霁终究没逃过联姻,娶了北境都督那位出了名暴脾气的女儿,每次见面都要抱怨几句妻管严;

她甚至亲手为十七和花妍儿主持了婚事,看着他们在漫天飞雪中拜堂,红绸映着雪光,晃得人眼眶发热。

而萧泽琰......

“阿姐!阁主!”

妹妹举着封信,像只雀跃的小雀冲进屋,发间别着的蓝翼蝶簪随着动作轻轻颤动,仿佛真要振翅飞走,

「王爷哥哥说,他在凤栖宫发现了好东西!」

信笺上只有寥寥几笔,却精准勾勒出一个铁匣的图样——

分明是当年装蛊母的那个。

南昭看着那熟悉的轮廓,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这男人,竟真把搜罗天下奇珍异宝当成了毕生事业,连这种陈年旧物都要寻来把玩。

——

三年后·霜降

漠北传来大捷的消息那日,残蝶阁的枫叶红得正烈,像燃了半院子的火,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片,铺在青石板上,如泼了层胭脂。

南昭正在药房里教妹妹调配一种新制的毒香,银匙搅动着瓷碗里的药粉,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甜腥气。

忽听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七风尘仆仆地闯进来,铠甲上还凝着未干的血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阁主,王爷他......他出事了!」

萧泽琰躺在简易的担架上,心口缠着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那血竟带着诡异的金斑——

为了救被蛮族掳走的孩童,他硬生生挨了三支淬了奇毒的箭。

南昭握着银刀的手稳如磐石,划开腐肉时,听见他在半昏迷中迷迷糊糊地唤:“昭昭......钥匙......在凤栖宫第三块砖下......”

“傻子......”

南昭眼底情绪复杂,他明知她本就要离开,这天下的美人无数,可他却还是不肯放手。

「剩余时间730天。」

竹子的声音响起,像一片霜落在心头。

「南姐,不要让三千世界的感情牵绊住了你,如果哪天你不愿离开了是会被抹杀的,我不想失去你......」

“别担心,我不会的,我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相信我,我不会丢下你的。”

南昭安抚似地摸了摸竹子毛茸茸的脑袋,还是那样温暖和柔软,完全不同于冰冷的机器。

她的路还很长,可以为了沿路的风景短暂停留,却永不会停止前行......

——

最后一年·冬至

雪落满金陵城时,整座城都成了素白的世界。

南昭在残蝶阁最高的观景台上摆了桌酒席,琉璃盏里的酒泛着暖光,映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

萧云霁抱着哭闹不止的小世子来蹭饭,小家伙穿着虎头棉袍,脸蛋冻得红扑扑,一看见南昭就伸手要抱;

妹妹的医书摊了满满一桌,时不时抬头插句话,发间的蓝蝶簪在灯火下闪着光;

十七和花妍儿抱着刚满月的婴孩,两人笑得一脸傻气,轮流低头去看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而萧泽琰披着件玄狐大氅,将温好的酒盏递到她手中,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带着暖炉的温度。

“敬阁主大人。”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杯沿,缺了半指的手上戴着枚青铜扳指——

那是用当年凤栖宫的钥匙改的,磨得光滑,带着岁月的痕迹。

檐下的风铃又响了,叮咚声混着雪落的簌簌声,像首温柔的曲子。

南昭望着灯火里每张含笑的脸,忽然希望这场雪永远不要停,让时光就凝固在这一刻,温酒、笑语、故人在侧,再无倒计时的催促,只有满室的暖与窗外的静。

——

残蝶阁顶层的纱帐被晨露打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一片流动的云。

“竹子,我们走吧。”

「南姐,不用跟他们道别吗?」

“不了......我怕我会舍不得......”

「......好,正在加载下一个世界」

南昭平躺在绣满蓝蝶的锦被上,唇角还凝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刚从一场甜梦里醒来。

她身上那件红裙,正是初见时的那袭,裙摆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

眉间的残蝶妆依旧鲜艳如初,翅尾的朱砂红得像燃了半世的火。

只是那温热的胸口,再无起伏的弧度,静得像一汪沉水。

萧泽琰踹开房门时,茶案上的白玉杯尚有余温,袅袅的水汽刚散了最后一缕。

他踉跄着扑到榻前,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却浑然不觉疼。

缺了半指的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

那肌肤还保持着三十岁女子最好的模样,细腻、光滑,仿佛只是沉睡得沉了些。

「将我烧了吧,别让他们看见。」

一张素笺从她交叠的指间滑落,轻飘飘落在锦被上。

墨迹边缘微微晕开,像被谁的泪渍浸过,洇出淡淡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