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突然顿住。淑太妃的指甲不知何时抠进了她的手腕,黑褐色的血顺着伤口渗出来,滴在珍珠上,竟让那莹白的光华渐渐转成金色——
与萧泽琰心口的蝶纹一模一样!
“好孩子......”
太妃突然癫狂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地窖里回荡,像破锣敲在冰面上,
“你可知共生蛊为何叫共生?”
她猛地扯开衣襟,枯瘦的胸口赫然是个黑洞,边缘泛着青黑,
“因为它要吃够至亲的骨血才会成熟!姜氏的血,你妹妹的血,现在......轮到你了!”
短刀贯穿咽喉的闷响打断了她的疯言。
萧云霁慢条斯理地搅动刀柄,直到血色漫过他的指节,才抽出刀来,用太妃的衣襟擦了擦刃面:
“话太多容易噎着,庶母大人。”
地窖里只剩下稻草被风吹动的轻响,那粒染了血的珍珠躺在南昭掌心,金蓝交织的光缓缓流动,像藏着两世的恩怨,终于在此刻落定。
残蝶阁的老梅开了第二茬花,粉白的花瓣裹着残雪,在枝头颤巍巍地招展。
南昭立在树下,看妹妹踮着脚尖,偷偷往萧泽琰的药碗里撒蜂蜜,小脸上满是得逞的狡黠。
小姑娘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清脆得像檐角的冰棱坠落,哪还有半分前些日子病恹恹的模样。
“阁主。”
花妍儿抱着个锦盒匆匆走来,鬓边沾了片梅花瓣,
“萧王爷在门外等着,说要找您讨样东西。”
南昭指间的珍珠转了个圈,莹白的光在她掌心流转。
她抬眼望向月洞门,萧泽琰正一袭月白常服倚在门边,晨光落在他肩头,染得那截缺指的手腕都柔和了几分。
他手里握着卷琴谱,正是那本沾过血的《破阵十八拍》残本,边角已被细心修补过。
“王爷来得正好。”
她晃了晃掌心的珍珠,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轻快,
“听说凤栖宫的腊梅酿成酒了?我可等着尝鲜呢。”
萧泽琰低笑出声,袖中滑出个莹润的白玉瓶,瓶身上雕着缠枝梅纹:
“巧了,我也听说残蝶阁主擅解相思,特来讨个方子。”
风过梅梢,吹落满树红雪,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
南昭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娘亲抱着她在雪地里哼的歌谣,那时听不懂的词句,如今想来,竟字字都带着锥心的温柔。
“萧泽琰。”
她将掌心的珍珠抛过去,看着它在空中划出道银亮的弧线,
“腊八那日,你当真听见我走调的第七拍了?”
他稳稳接住珍珠的瞬间,心口的金色蝶纹突然流转起来,像活了般在皮肤下游动:“听见了。”
他用那只缺指的手抚过琴谱某页,声音轻得像落雪,
“还听见你娘没唱完的下半阙。”
南昭凑过去看,只见谱线空白处,赫然多出几行朱砂小字,笔触柔软得如初雪落在梅枝:
「蛊母非毒,相思成劫。破阵之法,唯以真心易之。」
梅枝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溅在两人脚边。
南昭望着他掌心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刀、抚琴磨出的印记,突然彻悟了姜氏最后的布局。
原来这世间最烈的蛊,从来都不是仇恨。
是藏在刀光剑影里的牵挂,是埋在血雨腥风中的惦念,是明明隔着生死恩怨,却偏要往对方心上闯的执念。
就像此刻,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珍珠传来,烫得她心口发颤,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