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边关蝶影(2 / 2)

十七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靴底在雪地里踩出一串深痕,看到眼前这幕,惊得脸色发白:“这野孩子是哪来的?”

“她不是野孩子。”南昭抬手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那枚狰狞的狼头烙印,雪光映在烙印上,泛着冷硬的光,“她是我妹妹。”

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很快就在两人肩头落了薄薄一层。

小女孩蜷缩在南昭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往事——

当年姜氏在地牢里先后生下了她们这对姐妹,拓跋雄抱走了身体康健的姐姐,也就是南昭,却把体弱的妹妹,留给了姜氏。

屠城那夜,姜氏的确自缢身亡,可后来竟被做成了没有神智的毒人,重新“活”了过来。

而妹妹,则被一个戴着镣铐的少年藏进了地窖,那个少年,正是拓跋烈......直到三年前,才被变成毒人的姜氏找到。

“娘亲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变成怪物。”

小女孩仰起脸,琥珀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恐惧的水雾,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指着祠堂后方那口枯井,“她在井底下,养了好多好多蝴蝶......是会吃人的蝴蝶......”

南昭抱着孩子走向那口枯井。

井沿上,密密麻麻的蝴蝶刻痕早已斑驳残缺,每一道图案的中央,都钉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像是无数只被钉死的蝶翼,在风雪中透着凄厉的寒意。

她俯身探头往下望,黑黢黢的井深处,有细碎的蓝光若隐若现,在幽暗里明明灭灭。

“是萤石。”十七也凑上前来,话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底下肯定藏着......”

他的话语骤然截断。井底倏地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铺天盖地的幽蓝色蝴蝶猛地腾空而起!

那些蝶翼上生着诡异的斑纹,竟像是无数只半睁的人眼,振翅时洒下荧荧磷粉,在冷空气中弥漫出妖异的光晕。

“闭气!”南昭一声低喝,一手紧抱孩子护在怀里,另一手猛地将十七推倒在地。

磷粉簌簌落在十七的盔甲上,瞬间便腐蚀出几个焦黑的小洞,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蝴蝶群在空中盘旋聚敛,竟渐渐凝出一个人形,隐约能辨出女子的轮廓。

磷粉如碎雪般飘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拼出几个歪扭的大字:

「阿昭,来圣山」

怀中小女孩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小小的身子在南昭怀里扭动,声音里满是惊恐:“不对!不对的!娘亲说过,绝对不能去圣山!那里有......”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而去,正中孩子心口!

南昭猛地转身,只见拓跋烈伫立在废墟高处,玄色披风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手中的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他身后站着数十名拓跋部武士,个个弓上弦、刀出鞘,而萧泽琰则被粗重的铁链锁着,狼狈地跪在雪地里,嘴角渗着暗红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恶战。

“小妹,好久不见。”拓跋烈的声音温柔得像淬了毒的蜜糖,却透着彻骨的寒意,“把虎符交出来,我便饶这狗王爷不死。”

南昭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箭矢虽未伤及要害,可伤口处涌出的血,竟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这孩子,竟也中了蛊!

“你竟骗她喝下了下蛊的水?”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从指缝渗出,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她才八岁!”

拓跋烈闻言,脸上的笑意陡然变得诡谲,他缓缓摇头:“你错了,阿昭。这蛊,是娘亲亲手种下的——用她自己滚烫的心头血。”

说着,他猛地掀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印着一枚完整的蝴蝶烙印,翅尾的纹路与南昭剑上的珍珠蝴蝶如出一辙,“你看,我们三个,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

萧泽琰突然从雪地里抬起头,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所以当年姜家屯那场屠戮,真正的幸存者,是你们母子四人。”

风雪愈发狂暴,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刃。

南昭将怀中昏迷的孩子轻轻托付给十七,指尖触到孩子冰冷的脸颊时,指节微微收紧。

她缓缓抽出短剑,剑身上的珍珠蝴蝶在雪光中流转着莹润的光泽,竟与井沿那些残缺的刻痕完美重合。

“拓跋烈。”她抬手,剑尖稳稳指向对方咽喉,风雪卷动着她鬓边的碎发,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口口声声说,是娘亲要我们去圣山——”

话音未落,她手腕轻旋,一道凌厉的剑风扫过,一片飘落的雪花竟被精准地劈成两半,簌簌落在雪地里。

“那她为什么,要把讯息留在这幽暗的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