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极大的支持。阿阮躬身一礼:“多谢阎君。”
“不必谢我。”秦广王转过身,望向殿外虚无,“你若能成,于阴阳平衡,未必是坏事。你若失败……今日之言,本王从未说过。”
离开第一殿,阿阮回到小院时,天色(如果酆都有天色的话)似乎更暗了些。院子里,白璎正在照顾依旧昏迷的玄溟·生和明夷·赦,两个小家伙脸色\/、’白,但呼吸平稳,只是消耗过度。破军·骁和赤阳·昭简单包扎了伤口,坐在廊下调息。小桃抱着醒过来、但依旧萎靡的栖梧,安静地坐在一旁。
敖璃守在院门口,看到阿阮回来,投来询问的目光。
阿阮将秦广王提供的裂隙坐标和鬼匠相助的事情简单说了。
“你要自立门户?”敖璃眉头微蹙。
“不是自立门户,”阿阮纠正道,“是给自己,也给这些孩子,找一个能喘口气的地方。总不能一直躲在酆都,靠着阎君的庇护过日子。”
敖璃沉默了一下,点头:“也好。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阿阮看向院子里伤痕累累的众人,“等生和赦恢复一些,鬼匠一到,我们就出发。”
三日后,玄溟·生和明夷·赦终于恢复了意识,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行动。秦广王派来的两名沉默寡言的鬼匠也如期而至,它们身上带着浓厚的土石和阴气,显然常年与地脉打交道。
没有耽搁,阿阮带着一行人,按照坐标指引,离开了酆都城,向着阴阳交界处最混乱、最荒芜的一片区域进发。
那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弥漫的灰雾和扭曲的光影,空间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时常能看到破碎的山河倒影和闪烁的魂魄残片。呼啸的虚空风暴是这里的常客,卷起能够撕裂魂体的能量乱流。
鬼匠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它们引着阿阮来到一处相对稳定的巨大裂隙边缘。那裂隙像是一道横亘在虚无中的丑陋伤口,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光,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隐传来各种混乱的法则碰撞之声。
“就是这里。”一名鬼匠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此地裂隙稳固,且连接着数条微弱的地脉分支。能否引动龙气,构筑屏障,就看你的本事了。”
阿阮点头。她走到裂隙边缘,能感受到脚下传来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属于大地的脉动。她取出稳婆司金印,又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有些恹恹的栖梧。
“梧儿,借你生机一用。”她轻声道,将一丝温和的灵力渡入栖梧体内,引动他那独特的、能与万物生灵共鸣的青木灵气。
栖梧身上泛起微弱的翠光,那光芒如同触须般,缓缓探入脚下的虚无,与那微弱的地脉脉动接触、缠绕。
与此同时,阿阮将金印按在虚空之中,催动自身龙族血脉与金印权柄。低沉的龙吟自她体内隐隐传出,一股虽不磅礴却带着独特威严的气息散发开来。
“地脉,起!”
她低喝一声,以金印为引,以栖梧的生机为桥,强行沟通那几条散乱的地脉分支!
轰隆隆——!
脚下传来沉闷的巨响,整个裂隙边缘都开始震动!数道浑浊的、蕴含着大地之力的黄色气流,如同被唤醒的巨龙,从虚无中被强行抽取出来,汇聚到阿阮身前!
“构筑屏障!”阿阮对两名鬼匠喝道。
两名鬼匠立刻行动起来,它们双手挥舞,打出道道玄奥的印诀。那些被引动的地脉龙气在它们的引导下,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温顺的泥石流,开始沿着裂隙边缘快速构筑、凝聚!
一道弧形的、散发着厚重黄光的壁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虚无中升起, 开始<只是薄薄一层,但迅速变得厚重、凝实!壁垒之上,隐隐有龙形气流游走,散发出稳固与守护的意念。
另一边,敖璃也没闲着。她划破指尖,逼出几滴蕴含着真龙气息的龙血。龙血悬浮在空中,随着她龙语的吟唱,化作一道道复杂猩红的阵纹,如同活物般烙印在正在成型的土黄色壁垒内侧!这些阵纹散发着凌厉的杀气与龙族独有的威压,构成了第二道防御。
破军·骁见状,低吼一声,煞气灌注双脚,狠狠踩踏在壁垒根基之处,他那破军煞意融入其中,让壁垒带上了一种百战不屈的坚韧。赤阳·昭则将自身血线之力散入壁垒表层,如同覆盖了一层无形的毒刺藤蔓。
玄溟·生和明夷·赦也勉力出手,生引动附近稀薄的水汽,化作湿润的雾气滋养壁垒,减缓能量消耗;赦则散发出柔和金光,如同给壁垒镀上一层净化与安抚的外衣,抵御外部混乱意念的侵蚀。
小桃站在阿阮身边,星云眸子注视着壁垒的构筑过程,不时低声提醒:“左上方……结构不稳……有虚空乱流侵蚀……”“正前方……地脉龙气供应断续……”
在她的“心眼”指引下,鬼匠和阿阮能及时调整,弥补漏洞。
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
时间在这片混乱的裂隙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道阵纹融入壁垒,当最后一丝地脉龙气稳定下来,一道横跨巨大裂隙、将内外隔绝开来的弧形屏障,终于彻底成型!
屏障呈暗黄色,表面有龙纹游走,煞气隐现,血线暗藏,水雾氤氲,金光流转。它不算宏伟,却异常坚固,静静地矗立在虚无之中,将外界的混乱风暴与内部的狭小空间隔开。
屏障之内,是一片不过方圆数里的荒芜之地,地面是坚硬的暗色岩石,空中飘荡着稀薄的、由地脉龙气和各方力量混合而成的能量雾气。
阿阮撤去力量,踉跄一下,被敖璃扶住。她看着眼前这道凝聚了众人之力的屏障,看着屏障内这片属于他们的、简陋却安全的狭小天地,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稳婆神域,于此,算是打下了第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