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札》下卷……养母留给她的,只有这半部残卷,记载着诸多诡谲的接生法与辨气之术,却对所谓“星子”、“地脉”只字未提。下卷在哪里?里面又记载了什么?
信的末尾,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阿阮的指尖摩挲着信纸的边缘,触到一角微微的硬涩。她将信纸翻过来。
在信纸的右下角,靠近边缘的地方,印着一个清晰的印记。那印记并非印泥所盖,更像是沾了什么东西用力按压上去的。纹路粗糙,赫然是一段缠绕着的、干涸发硬的井绳纹!纹路深处,还嵌着些许深褐色的泥沙,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属于深井的阴湿土腥气。
这印记,比文字更具冲击力。它直接将这封匿名信与柳河屯的锁龙井联系在一起!
是谁送来的这封信?是敌是友?
警告?还是引诱?
阿阮捏着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抬头,目光扫过空寂的堂屋,窗外是寻常的市井声响,后院传来沧生不明所以的、欢快的咿呀。一切看似平静,她却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收拢而来。
她重新坐回桌前,将《稳婆手札》残卷拿到面前,一页一页,极其缓慢地重新翻看。这一次,她不再只看那些接生秘术和药方,而是留意着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细节,角落里的模糊印记,某页空白处的细微折痕,甚至纸张本身的厚薄差异。
养母临终前浑浊而欲言又止的眼神,在她眼前浮现。“你非我亲生…是从井边捡的…那夜,井水逆流,百鬼哭嚎…”
井边捡的……锁龙井?
地脉星子……守井人……
她的手札下卷……
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这封带着井绳印记的信,猛地串联起来。
她必须回去。回柳河屯,回那口锁龙井边。有些真相,逃避不得。
将信纸仔细折好,贴身收起。那干涸井绳纹路的触感,隔着衣物,依旧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带着井底深处的阴寒。
她望向窗外,天际云层翻涌,似有山雨欲来。
是时候准备行装,出趟远门了。柳河屯,那个她逃离又注定要返回的故地,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