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霍然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赵德昌,声音冰寒:“赵老爷!这胎儿命宫被‘替身咒’锁住,出生之日,便是他替人挡死之时!你请我来,是要我助纣为虐,看着这孩子送命吗?!”
赵德昌被阿阮骤然爆发的气势骇得后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额头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眼神躲闪,不敢与阿阮对视,挣扎了片刻,终于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般,瘫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双手捂住了脸。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年前有高人替我批命,说我今年有一死劫,万难渡过……除非,除非能找到八字相合的‘替身’,种下这‘移花接木’之术……玉娘她……她怀的这个孩子,八字正好合适……我花了千金,才请动那位道长出手……”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哀求看着阿阮:“阮大家!我知道你有真本事!求求你,只要你能保这孩子平安生下,完成仪式,替我挡了这死劫,我愿意……我愿意付双倍,不,十倍的诊金!把我一半家产都给你!”
阿阮看着他被恐惧和贪婪扭曲的脸,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一半家产?买他亲生骨肉的命?!
她怒极反笑,声音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冰:“赵老爷,你的钱,买不了我的道,更买不了这孩子的命!”
她目光扫过床上瑟瑟发抖、显然也知晓部分内情的七姨太,心中闪过一丝怜悯,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要钱没有。要命……”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保母子!”
赵德昌愣住了,似乎无法理解阿阮的选择。在他看来,一个无权无势的稳婆,面对如此巨富,怎能不动心?怎能不顾自身安危,去保一个注定要牺牲的“工具”?
阿阮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到床前,看着七姨太那双充满绝望与一丝微弱期盼的眼睛,放柔了声音:“夫人,信我。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她需要时间准备。这“替身咒”已与胎儿命格,强行破除,稍有不慎便会反噬母体与胎儿。她必须找到咒术的核心节点,以及……那个施术的邪道!
她开出几张安胎宁神的药方,又暗中在七姨太居住的院落周围,以特制的药粉布下了几个预警和干扰的小禁制,以防那邪道察觉异常,狗急跳墙。
随后,她以需要准备特殊药材为由,离开了赵府。她没有回河边小屋,而是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径直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座荒废的土地庙。
月光如水,洒在破败的庙宇内。阿阮取出《稳婆手札》,就着月光,飞快地翻动着。书页在她指尖哗哗作响,最终,停留在几页描绘着各种诡异咒印和破解之法的图谱上。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其中一种与“替身咒”极为相似的符文上,旁边用小字注释着一种名为“逆生符”的破解之法,以及一种借助五行之力,布设“反煞阵”的记载。
“逆生符”,需以施术者之血为引,绘制特殊符文,在咒术发动瞬间,强行逆转生机流向,反噬施术者!
“反煞阵”,则需以蕴含五行精粹之物,如“五帝钱”之类,布设阵眼,扰乱乃至反弹咒术之力!
阿阮眼中精光闪烁。有了方向!
她仔细记下“逆生符”的绘制方法与“反煞阵”的布设要点。五帝钱她药箱里正好有一套,是师父留下的旧物,常年沾染药气与她的气息,虽非古物,却也蕴含着一丝纯阳正气。
现在,只等分娩之夜,守株待兔,与那邪道,斗上一斗!
她收起手札,望向黑水镇方向,目光沉静而坚定。
夜色深沉,仿佛有无形的风暴,正在那富丽堂皇的赵府深处,悄然酝酿。
(第2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