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用那些花哨的符咒,甚至没有取出《手札》。此刻,她只是一个稳婆。她伸出双手,指尖蕴含着这些时日休养后恢复的、一丝微弱的气,轻轻按在产妇高隆的腹部。
“听胎术”。
她的意识仿佛沉入了那方小小的天地,感知着两个小生命的挣扎与位置。屋内油灯的光晕在她眼中似乎变得缓慢,她能“看”到胎儿肢体的纠缠点。
“左边这个,脚在下,头在上,被另一个顶住了肩…”她喃喃自语,手下开始用力,以一种极其精妙柔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手法,隔着肚皮,小心翼翼地旋转、推挪。
这不是暴力,而是引导,是顺应生命脉络的梳理。汗水从她额角滑落,她的脸色比产妇好不了多少,刚刚愈合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她全神贯注,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手下两个亟待降生的生命。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伴随着产妇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和屋外炸响的惊雷,第一个男婴顺利滑出!紧接着,第二个女婴也呱呱坠地!
啼哭声响起的那一刻,屋内的血腥与绝望仿佛被这新生的力量一扫而空。
阿阮几乎脱力,靠扶着床柱才站稳。她剪断脐带,处理好后续,动作熟练而精准。
刘屠户看着一对儿女,这个粗豪的汉子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磕头,语无伦次:“活菩萨!您是活菩萨!我刘铁柱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他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硬塞到阿阮手中,“不够!明天我再送米面肉来!以后您家的肉,我刘铁柱包了!”
阿阮没有推辞,她需要这些。她只是疲惫地笑了笑:“分内之事。好好照顾他们母子。”
她收拾好工具,重新裹紧布包里的剪刀,走入渐渐停歇的雨中。身后,是刘家亮了一夜的、充满希望的灯火。
第二天,“外来阮稳婆徒手正双胎,救下刘屠户婆娘和两个孩子”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伴随着刘屠户送去的半扇猪肉,传遍了黑水镇的大街小巷。
“名声初扬”——她的第一步,终于在这座陌生的城镇,稳稳地踏了下去。
而她也知道,这名声,既是庇护,也将是引来更多“非常之物”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