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月光有疗愈之能,但阿阮只休养了三天。
三日来,白璎以月华之力为她调理经脉,那场黑水潭边的死斗与规则锁链的反噬,所带来的不仅是几乎夺命的创伤,更有一种源于魂魄的警示。她怀中那本《稳婆手札》似乎也沉寂了许多,唯有在月华最盛时,封面才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意。
“青丘虽能庇护你一时,但‘守井人’的触角无处不在。你身负的秘密,以及你…接引‘异数’的宿命,注定无法长久隐匿于此。”白璎送她至青丘外围的云雾结界处,声音清冷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的路,终究要在人间走。”
阿阮点头,抚摸着怀中似乎变得有些不同的《手札》,目光坚定:“我明白。有些事,躲不过,那就迎上去。”她想起了柳河屯那口诡异的锁龙井,想起了养母临终的遗言,更想起了自己差点为之送命的信念。“我需要一个落脚点,一个身份,从头开始。”
“黑水镇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信息灵通,或可藏身,亦可寻踪。”白璎将一枚新的、光泽内敛的月华玉佩塞入阿阮手中,“此玉我已施法,非危急时刻不会显露异象。若有性命之危,焚玉唤我。”
没有更多告别,阿阮深深看了一眼那片云雾缭绕的仙境,转身,步履依旧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山下通往人间的官道。
数日后,邻县黑水镇。
镇子比柳河屯大了十倍不止,青石板路两侧店铺林立,人流如织,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喧闹而富有生气。阿阮用身上最后一点铜钱,租下了镇南头一间临河的小小旧屋。她换上了一身半旧不新的粗布衣裙,用头巾包住了过于显眼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
她挂出的牌子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稳婆”。
起初,无人问津。镇上有自己的稳婆行会“福寿堂”,会长马三娘在此地盘踞多年。一个外来的、默默无闻的年轻女子,很难取信于人。
转机发生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镇上的杀猪匠刘屠户像一头疯牛般拍响了她的木门,浑身湿透,满脸横肉因恐惧和焦急而扭曲:“阮…阮稳婆!求你救救我婆娘!福寿堂的王婆子说…说没救了,是两个…胎位歪得厉害,卡住了!”
阿阮什么也没问,拎起药箱和那把用布包好的稳婆剪,便冲进了雨幕。
刘家低矮的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产妇面色蜡黄,气若游丝,腹部高高隆起,不规则地抽搐着。两个胎儿的心跳声在阿阮凝神静听的耳中异常清晰,却一个强一个弱,位置更是纠缠别扭。
“准备热水,干净的布,再点三盏灯!”阿阮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镇住了慌乱的刘屠户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