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的眉头再次紧紧皱了起来。
他心里清楚,自己那套草木灰加草药的土方子,对付刀伤、止血收口是把好手。
可一旦伤口感染,引发高烧,就等于釜底抽薪,再好的外用药也无济于事。
再这么烧下去,就算黑煞身子骨再硬朗,也撑不过去!
必须用更猛的药!
陈放脑子里飞速闪过上百种草药的影像和药性。
最终定格在一株奇特的植物上——七叶一枝花。
学名,重楼。
这东西,说是草药,不如说是天然的“青霉素”。
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对付毒蛇咬伤、烂疮毒痈有奇效。
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这就是救命的神药!也是救黑煞的希望!
可麻烦也正在于此。
七叶一枝花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只在深山老林里那些阴湿、腐殖质丰厚,且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找到。
现在天色未明,贸然进山,风险太大。
而且必须找个熟悉深山环境的人!
陈放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东方天际已泛起一抹灰白,院子里那堆昨夜分剩下的猪肉,在晨光熹微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那块特意留下来,足有五十斤重的后臀尖,格外扎眼。
陈放眼神一凝。
有了!
他起身走到屋外,俯身拎起那块沉甸甸的猪后臀尖,一手拎着肉,一手拿着那把沾着血迹和酒气的剥皮小刀,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切下一大块,估摸着足有五六斤。
陈放用张干净的油纸仔细包好,提着肉,径直走出了知青点的小院。
天蒙蒙亮,整个前进大队还笼罩在酣睡之中。
村里静得能听见晨风扫过玉米叶的“沙沙”声。
陈放的脚步声,在宁静的村里显得异常清晰。
路上,有几个起早拾掇牲口的社员看见了他。
当他们的视线落在陈放手里那块被油渍浸透,分量十足的肉块上时,睡意朦胧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混杂着羡慕和敬畏的神情。
有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赶紧低下头,继续扫自家的院子。
这年头,一块这么大的肥肉,比揣着一沓“大团结”还硬气。
韩老蔫家的院门虚掩着。
他正一个人蹲在门槛上,手里捏着那杆旱烟锅,却没有点火,只是一下一下地用烟锅头磕着脚下的地板。
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写满了心事。
昨晚那一声悠长诡异的哨音,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一宿。
那动静一响,全村的狗瞬间噤声,连山里的狼崽子都夹着尾巴回了一声就没影了。
这算什么道行?
他韩老蔫在山里滚了一辈子,闻所未闻。
脚边,他那两条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老猎犬黑风和追云,也蔫头耷脑地趴着。
“韩大爷。”陈放走到院门口,停下脚步。
韩老蔫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子在晨光里显得格外锐利。
当他看清是陈放,又瞥见陈放手里的东西时,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呜……”
没等韩老蔫开口,他那两条狗先活了过来。
浓郁的肉香顺着风飘进院子。
黑风和追云像是被打了鸡血,“蹭”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渴望又压抑的呜咽,尾巴摇成了两个拨浪鼓。
“滚一边去!没出息的玩意儿!”
韩老蔫眉头一皱,低声呵斥了一句。
两条老猎犬委屈地“呜”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