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和陈婉清只在赵家村呆了一晚,便在赵娘子与香儿的依依不舍中,被赵大伯家的孙儿送到了县城。
赵大伯家的长孙,已经与赵璟一样年纪了。
小伙子身量没有赵璟高,辈分没有赵璟大,但却成亲早,甚至都当爹了。
大小伙子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婶”,赵璟大概早就习以为常,陈婉清却由衷的有些尴尬。
好在很快就到了县城。
许素英在门口,一边做针线,一边等他们。
看见他们后就说,“德安去考场外边看文章了,他让我和璟哥儿说一声,说是前几名的文章正经不错,让璟哥儿回来后也立即过去看。他带了笔墨,若想抄写可直接抄下来。璟哥儿直接过去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带。”
大伯家的孙子赵畅一听有正事,也不耽搁,和许素英招呼打了招呼,这就往家走。
那动作快的,几人拦他,想留他在家中吃个饭都来不及。
最后眼睁睁的看着,赵畅跟战场上的逃兵一样,要多快有多快的离开了赵家。
赵璟都没进家门,就直接去考场找德安了。
陈婉清也不准备进家,她将带来的东西交给她娘归置,就准备去沁香坊。
她这生意做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要是能暴富,县城里就没穷人了。
但是,这不赶上好时机了么,指不定这次真能大赚一笔呢。
陈婉清就说,“娘,我去开店做生意。”
“你身上不难受啊,要不在家歇一天?”
“不歇了,这几天闹腾的,我和璟哥儿都成名人了。虽然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好受,但生意肯定好做。趁此机会,我多卖些香,好安抚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许素英“噗嗤”一笑,将手边的顶针丢了过去。
闺女学坏了,现在都会学她说话了,她以前可绝不会如此。
这是跟谁学的?
璟哥儿一本正经的,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好在许素英今天一早,就让陈松将闺女制好的香送了过去,如今陈婉清只空手过去就好,倒是不用受累。
天还早,陈婉清到达沁香坊时,日头正暖和。
隔壁朱婶子头上顶着那朵熟悉的粉色绢花,蹙着眉头坐在铺子外边嗑瓜子,瓜子皮扔了一地。
她看见陈婉清过来了,“哎呦”一声叫唤,拍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笑容满面的赶紧迎上来。
“婉清啊,你可算是过来开门了。这一天天的,过来买伞的没几个,一个个都是来找你买香的。”
陈婉清一边开锁,一边问朱婶子,“您家的伞还没卖完?前几天不都说,只剩下最后一百把了,清仓处理,先来先得。”
“那就是个说头,那能当真?我家的伞多的是,别说卖一天两天,就是一年两年都卖不完。”
“要您这么说,您什么时候才能关门回老家,置办田地过好日子?”
“别想了,挣得那点学费,都不够买几亩薄田的。真靠老天过日子,我们一家得饿死了。”
“可你们把手艺教出去,过不了两年,满县城都是做伞的买卖,到时候你们也维持不了营生啊?”
朱婶子得意洋洋,“这不都签了契书么?契书上写好的,所有学徒不能在清水县范围卖伞,一经发现,就要赔我们家一百两银子。也不能教导亲朋故旧做伞,不然也违反规定!反正我们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保准我们不吃亏。”
陈婉清推开铺子门,拿了锁头往里边进,朱婶子自然屁颠屁颠跟进来。
铺子中堆了好高的匣子,里边装的都是最近制的香,将本就不大的铺子,挤的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朱婶子看见了,一脸吃惊的说,“这么多香,得卖到什么时候啊。”
“卖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慢慢卖呗,反正也不着急。”
陈婉清从匣子中取香,往架子上摆放时,朱婶子一脸羡慕嫉妒的说,“哪用得着慢慢卖,说不定几天就卖完了。你这里的生意是真好做,县试那几天就算了,考试么,燃支香提提神很有必要。可这都考完了,按我说你这生意该萧条下去了,结果,来客更多了。”
朱婶子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抱怨陈婉清,“婉清啊,你这做的可不地道啊。亏我之前还问你打听,那一女许两家中的陈家,是不是你们本家。结果你糊弄我,说满天下姓陈的多的是,谁知道是哪一家。却原来,那陈家就是你们家!”
陈婉清毫不意外朱婶子会知道这个消息。
毕竟百姓的娱乐太少了,稍微有点消息,就传的街头巷尾众人皆知。
况且,“一女许两家”之前打下了足够深厚的群众基础,如今有了后续,谁会不想着去探知究竟?
她已经做好了被牵连的准备,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指不定出名能让她赚大钱呢?
不是她掉进了钱眼里,一门心思就想着银子,是因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尽可能变坏为好,这样才能让心里舒坦些。
陈婉清一心摆放香料,不去理会朱婶子。
朱婶子也不用她搭理,她是自己就可以唱一台大戏的大青衣。
朱婶子还在絮絮念,“我听人说起此事,都惊呆了。可恨我这两天身子不舒坦,不是躺在家,就是在铺子里偷懒,我甚至都不出门揽客了。结果,县衙门前的热闹都散场了,我才知道消息。可把我气的,午饭都多吃了一大碗。”
“说到这里,我可要说你了婉清。咱们好歹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邻居,有丑事你瞒着我,我不与你计较。可有好事你还瞒着我,你就过分了。”
陈婉清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我有什么好事儿瞒着你?我怎么就过分了?”
“嘿,你那夫婿考中案首了,这若不是别人喊出赵璟的名字,我还不能把他,与你的夫婿对上号?你看,你走大运,嫁了这么好的夫郎,那剩下一个苦求你不得的,是叫李存对不对?那孩子不还单着,你把我家闺女介绍过去呗。”
陈婉清都气笑了,“您是听事儿没听完整,还是只捡着您愿意听的听?我和李存什么关系?我怎么和他介绍你家闺女?他和我堂妹定了亲,到现在还没退亲,别人避嫌都来不及,你偏要往里边掺和,婶子你脑子没糊涂吧?”
朱婶子又是念叨,“李存她娘糊涂,我可不糊涂。李存出息,配我家闺女刚刚好,到时候我也有个出息的女婿”。
她又说,“重要的是,这女婿有名,到时候可以让他帮着宣传我家的伞,就不愁我家的伞卖不出去了。”
这算盘珠子响的,都蹦到陈婉清脸上去了。
陈婉清一时间真是对朱婶子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