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等两人回复,他就兴致勃勃的拿起手中的东西给赵璟看,“璟哥儿,你瞧,我新得了一套九连环,特别有意思。早先忙着县试,我都没空玩,现在咱俩一起玩。我跟你说,这个‘环环相扣’特别难解,你试试,要是解不开,你改口喊我叫哥!”
赵璟如何不阴不阳的笑着,拎着德安回屋且不说。
只说陈婉清神思不属,这顿饭做的就不太好吃。
她把糖当成盐,导致糖醋小排中放了两份儿盐,咸的快把人齁死了。
而炒青菜中又放了不少糖,吃起来甜滋滋的,怎么吃怎么别扭。
许素英试探着问闺女,“清儿啊,你要是真不想做饭,你喊娘,娘可以做的。”
陈德安说,“姐,你就是这么庆祝我和璟哥儿过了童子试的么?呕,这个甜滋滋的青菜,味道简直绝了。璟哥儿,你怎么还吃的下,你不怕被毒死么?”
赵璟依旧不紧不慢的夹菜,一口菜,一口饭,吃的香喷喷。
德安见状有些怀疑,他们两个吃的是不是同样的东西。不信邪的又夹了一块儿小排,放进嘴里一尝,咸的他怀疑阿姐把卖盐的打死了。
陈德安赶紧把嘴里的小排吐出来,顺便说赵璟,“即便这菜是我阿姐做的,你也不用拿命来捧场吧。咱们稍后还有的忙,你要是身子真出点啥问题,那不得耽搁事儿么。”
陈婉清讪讪的摸摸鼻子,赶紧出手阻止赵璟,“太难吃了,别吃了。走,咱们去街上吃馄饨,我请客。”
“阿姐,能吃的。用清水涮一涮,也不耽搁吃。”
后一句话是对德安说的,但德安嗤之以鼻,他可接受不了这忽甜忽咸的味道。
若不是这菜是阿姐亲手做的,他都要怀疑,这是有心人要谋害他。
最后这些菜到底是没吃成,排骨收进了橱柜蒸,下午冲冲水,重新调个味儿,不耽误吃。倒是青菜,直接倒掉了。反正家里青菜多的是,再不吃就老了。
一行人到底是去吃了馄饨,等回来时,就见陈松竟然在家。
“家里出了两个出息的,同僚都过来贺喜,我笑的脸都僵了。回家来躲躲,不然真受不了。”
陈松摇头晃脑,说的煞有其事。但谁还看不出来,他正得意呢。
可不是么,家里出了一个案首,一个第十三名,加把劲儿,这就是两个秀才。
家中一下出了这么两个出息的,这事儿放在哪里,都值得放鞭炮庆祝。
“一个个都给我推销家里的姑娘,说和德安年龄相配,容貌相当,还说做的一手好女工,我应下这个就得罪那个,索性一个也不应。只把这事儿推到德安身上,说他年纪小,没定性,等过两年再成亲。”
许素英点头,“德安确实一股孩子气,他成亲的事儿,不急。”
陈德安就不满意了。
凭什么说他孩子气?
明明他和璟哥儿同龄,可璟哥儿都和阿姐成亲三个月了,他的亲事还没影。且听爹娘的意思,还准备把他的亲事往后推一推。
虽然他也没想成亲,也不觉得多个人管着自己有什么好。
但是,他主观意愿不想成亲,与不被允许成亲,这是两个概念。
后者就差没说他这个人不能扛事儿了,这他能愿意?
德安素来爱和人唱反调,就说他说,“爹,娘,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我这都立业了,还没成家,有些说不过去吧?”
许素英反唇相讥,“考个十三名把你能耐的,你咋好意思说这叫立业的?有本事你给老娘考个举人、进士回来。到时候你别说立马成亲了,你就是要娶天上的仙女,老娘都能给你娶回来。”
德安一下老实了,脖子都快缩到肚子里去了。
“我就随口一说,您怎么还当真了?成什么亲,我自己还是个孩子,自己都顾不好自己。再娶个媳妇,那不耽搁别人么,我还是不成亲了。”
一屋子人看着他那怂样儿,都忍不住笑了。
唯有德安,面上笑嘻嘻,心里的辛酸泪能填满一整个清水河。
明明他是这个家的嫡长子,该被委以重任,地位该是高高在上的。但实际上……说多了都是泪,还是别提了。
那盘炒的过咸的糖醋小排,到底重新冲洗加工了一遍,配着四个大馒头,与挂在房梁上的红辣椒,一股脑进了陈松的肚子。
陈松水足饭饱,心满意足的当差去了。
陈婉清和许素英娘俩则继续制香,赵璟与德安则去睡个回笼觉。
很快夕阳照亮了半边天,日落了。
晚霞渐渐褪去,整个天空从墨蓝,深紫,转变成赭色与褐色,直至最后,归于一片深沉的黑。
夜幕降临,陈家院子早早安静下来。
该回屋休息的都休息去了,该洗漱的也都洗漱完成了。
许素英去外边泼洗脚水时,看见女儿还坐在灶房门口搓衣裳。
水盆里那件衣裳,她一看就知道是闺女白天穿的。只穿了一天,那也不脏啊,可她这都搓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了,再搓下去,衣裳都给搓烂了。
许素英就说,“快把衣裳晾起来吧,本来就是穿了两年的旧衣裳了,料子薄的很,你再搓,就搓成破抹布了。”
陈婉清闻言,讪讪的停了手,“我这就晾。”
“动作快一点,晾完赶紧回去睡觉。好不容易考完了,咱们也好好歇两天。”
“好,我马上回去睡,娘也快回去休息吧。”
许素英踢踢踏踏进了门,掩上房门后,还能听见她絮絮叨叨与陈松说话的声音。
而陈婉清轻吐了一口气,将衣裳晾好,又洗漱过,这才慢吞吞的往后院去。
才转过一个弯,就看见通往后院的那条路上,有个清俊的少年郎,踏着月色正往这边来。
“你怎么过来了?”
陈婉清一边问,一边提起裙子小跑过去。“是想喝水么?屋里的水囊中,我灌了热水放着,你现在喝应该还是温热的。”
“不喝水,我过来接阿姐。”
赵璟并没有停下步子,而是依旧按照原来的速度,朝她走过来。
两人朝彼此靠近,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赵璟压低声音说,“我以为我今天那句话吓住阿姐了,阿姐连房间都不敢回了。”
陈婉清闻言,忍不住瞪了赵璟一眼。
以前的璟哥儿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璟哥儿,文雅,寡言,温和,对谁都彬彬有礼。
他是十里八乡,众人皆知的,宛若青竹一般萧肃雅正的小郎君。
再看现在的璟哥儿,他一点点在她面前脱下他的伪装,露出他真实的脾性来。
真实的赵璟,他攻击性强,占有欲强,他根本就不是个君子,而是个有几分闷骚,还有几分任性偏执的坏蛋。
而这坏蛋,为防她逃跑,牢牢攥紧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后院走,“阿姐,你是在躲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