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半个时辰,洛凡再次站起身,此时的他,衣衫早已被汗水和鲜血浸透,浑身布满了细密的伤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眼神依旧坚定。
他不再试图快速前行,而是将《朱雀焚天诀》运转到极致,将每一丝灵力都精准地分配到四肢百骸,支撑着身体抵抗重力。
他弓着腰,像是背负着千钧重担,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对面挪动。
每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心神;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与肌肉的哀嚎;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生死的界限。
从正午到黄昏,再从黄昏到黎明,夜色褪去,晨曦的微光穿透扭曲的空间,照在洛凡血污斑斑的身上。
当他终于踏上最后那块最为平整的石板时,重力骤然消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抽走。
失去了重力的压制,洛凡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石板上。
他浑身脱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骨骼的疼痛、经脉的胀痛、肌肉的酸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时间闪回到洛凡刚进入杀阵之时,当玄心的身影在重力杀阵中骤然消散时,她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也没有手足无措的慌乱。
她的意识只是短暂一晃,下一秒便发现自己站在了广场边缘的安全地带,脚下的石板平整无裂痕,周围的空间清明如常,那股能压垮山岳的重力,仿佛从未存在过。
“果然如此。” 她低声呢喃,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却又瞬间被更深的担忧取代。
指尖还残留着洛凡掌心的温度,那是踏入杀阵前,两人相握时留下的触感,温热而坚定,此刻却成了牵动她心绪的引线。
她抬眼望向杀阵中央,黑色的石板在重力扭曲下泛着诡异的涟漪,光线穿过时折射出破碎的光影,根本看不清阵内的情形。
她试着释放神识,却在触及杀阵边缘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神识如同撞上铜墙铁壁,连半分都渗透不进去。
“这杀阵对域灵确实有优待,却也隔绝了所有感知。” 玄心皱紧眉头,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她知道洛凡有过幻境分离的经验,不会像上次那样惊慌,可知道与放心,终究是两回事。
她缓步走到杀阵边缘,距离那片扭曲的空间仅有丈许之遥,一股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即便隔着安全界限,也让她这位衍灵境初期的域灵感到呼吸微滞。
她能想象到,此刻身在阵中的洛凡,正承受着何等恐怖的重压,百倍、数百倍的重力,足以将肉身碾成齑粉,哪怕是筑域境修士,恐怕也难以支撑,更何况洛凡只是蜕神境六层。
“他一定能行的。” 玄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死死锁住杀阵中央的方向,像是要穿透那片扭曲的空间,看到里面的身影。
她想起洛凡在幻心迷雾中,即便陷入最痛苦的回忆,也能凭借执念冲破幻境,想起他面对无穷虫潮,哪怕灵力枯竭,也从未放弃抵抗,想起他为自己上药时,那专注而认真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坚韧。
这样的洛凡,怎么会被重力杀阵困住?
可道理虽懂,担忧却如同藤蔓般疯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从东方升起,越过中天,渐渐向西倾斜,杀阵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未曾泄露。
玄心的脚步开始不自觉地在杀阵边缘踱步,月白色的衣袍在风中轻轻摆动,却掩不住她眼底的焦灼。
她的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青色的域灵之力,几次想要探入杀阵,却又在最后一刻收回,
她知道,杀阵的规则不容破坏,贸然闯入,不仅帮不了洛凡,反而可能干扰他的节奏,甚至引发杀阵的反噬。
“已经三个时辰了。” 她低声计数,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按照朱雀祖师的讲述,闯过这重力杀阵,即便是巅峰时期的祖师,也用了近一天时间。
可洛凡的修为远不及祖师,他能支撑到现在吗?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摸着自己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强行出关时留下的伤口,被洛凡小心翼翼地包扎过。
指尖触碰到疤痕的瞬间,仿佛又感受到了当时洛凡掌心的温度,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心疼与珍视。
“洛凡,你一定要撑住。” 她在心中默念,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淡淡的水汽,却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她是域灵,是曾有望达到衍灵境巅峰的强者,更是洛凡可以依靠的同伴,不能轻易流露脆弱。
可担忧并不会因此减少。
她开始想象洛凡在阵中的情形:他是不是已经被重力压得无法动弹?骨骼是否在发出悲鸣?体内的灵力是否已经枯竭?会不会像在虫潮中那样,陷入弹尽粮绝的绝境?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神,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忍不住停下踱步,站在杀阵边缘,死死盯着那片扭曲的空间,仿佛要用眼神将其穿透。
她能感觉到杀阵内的重力还在不断增强,空气都被压得粘稠不堪,连光线都难以穿透。
“他心中有执念,有想要守护的东西,绝不会轻易放弃。” 玄心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试图用这份信念驱散担忧。
她想起洛凡曾说过,他还有事情未完成,要找到所有龟甲碎片,要变得足够强大,保护身边的人。
这些执念,足以支撑他对抗千钧重力,对抗肉体的极限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