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重伤未愈、生死未卜的时候?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疯魔屠戮后,抱着她燃烧精血亡命奔逃的画面;
浮现出他守在她榻前,那双猩红眸子里深藏的、她即便在昏迷中也能模糊感知到的恐惧与坚定。
那样的他,怎么会……在她醒来之前,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甚至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一种混合着不解、失落、甚至是一丝被抛弃的委屈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头,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她不死心地追问,声音低若蚊蚋。
木尘子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心中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
“他只嘱托老夫好生照看你,让你……勿念。”
勿念。
这两个字,如同最冰冷的针,刺穿了苏晓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让她……勿念?
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期盼,所有的……依赖,在这两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一厢情愿。
是因为她成了他的累赘吗?
是因为她实力低微,总是拖累他吗?
还是……他厌倦了这种不断为她涉险、奔波的日子?
无数个猜测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蚀魂煞气带来的冰冷,似乎都不及此刻心中那一片荒芜的寒意。
她缓缓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情绪强行压下,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微微颤抖。
“晚辈……明白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多谢前辈告知。”
木尘子看着她这般模样,知道她并未真的“明白”,也并未放下。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你好生休息,莫要多想。恢复修为,稳固自身,才是眼下最重要之事。”
木尘子留下几句安慰,便转身离开了洞府。
洞府内,重归寂静。
苏晓独自躺在玉榻上,睁着眼,望着穹顶那流转的阵纹,眼神空洞。
云澜离去时那决绝的背影(她虽未亲见,却仿佛能想象得到),木尘子转述的那句冰冷的“勿念”,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不解,化为了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以为,他们至少是……同伴。
是可以在绝境中相互依靠,在道路上并肩前行的人。
原来,只是她以为吗?
一滴温热的液体,终究还是无法抑制地,从她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发,消失不见。
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心痛,如同潮水,无声汹涌。
但在这心痛与不解的深处,一股更加执拗的念头,如同野草,破土而出——
她要尽快好起来!
她要变得更强!
强到不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强到……足以站在他身边,而非只能被他护在身后!
强到……下次见面时,能亲口问他一句——
为何,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