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点头:“好。先回去问问看他们的进度吧”
江衍与陆烬回到三皇子府,刚踏入正殿,便吩咐侍从传苏鸢婉来见。
不多时,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苏鸢婉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宫女。
那小宫女身着一身桃粉色宫女服,头发梳成简单的双丫髻,发梢还沾着些许碎发,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身子微微发颤,瞧着竟与当初的苏鸢婉有几分相似。
反观苏鸢婉,却是判若两人。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浅碧色襦裙,腰板挺得笔直,从容大方地站在殿中,眉宇间不见往日的怯懦,多了几分沉静与利落。
先前在长乐宫受的伤早已痊愈,肤色也比来时红润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成长。
这几日在三皇子府的相处,让苏鸢婉彻底放下了戒备。
她曾听闻外界传言,三皇子江衍性情乖戾、难以伺候,稍有不慎便会招来重罚。
刚来的时候,她夜夜难眠,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丢了性命。
可真正接触后才发现,江衍虽偶有阴晴不定,比起宫中那些动辄打骂、甚至草菅人命的主子,他的“严厉”已算得上温柔。
也正因如此,苏鸢婉对江衍多了几分信任,言行间也少了最初的拘谨。
“殿下。”苏鸢婉屈膝行了个常礼。
江衍坐在主位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目光落在那发抖的小宫女身上,语气平淡:“这位是?”
“回殿下,”苏鸢婉侧身让开半步,将小宫女推到身前,“她是坤宁宫的侍女,奴婢特意将她带来,她知晓一些关于解笑丹的事情。”
江衍抬眸看向小宫女,那眼神算不上锐利,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小宫女本就紧张,被他这么一看,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只听江衍缓缓开口:“说说吧。说得清楚、有用,本殿有赏;若是含糊其辞,或是藏了什么心思……”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冷意,“本殿便把你拖去制成笑佣,摆在花园里当摆设。”
这话一出,小宫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奴、奴婢不敢隐瞒!求殿下饶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颤抖的声音,缓缓说道:“奴婢原本只是在长街洒扫的粗使宫女,后来被赵太医看中,收做了通房。三个月前赵太医死了,奴婢走了些门路,才进了坤宁宫当差。”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有一次赵太医喝醉了,奴婢偶然听到他嘟囔,说、说那笑虫的解药方子早就遗失了!现在太医院对外给的解笑丹方子,看着是太医院拟的,可实际上……实际上是在长乐宫炼制的!他还说,因为这事,他连一点赚头都捞不到,气得摔了好几个杯子。”
遗失了?
江衍指尖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要获得解笑丹只能拿偷了。
念头转过,他心中已有了计划,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挥了挥手:“知道了,先把她带下去吧。”
苏鸢婉行了个礼之后带着小宫女下去了。
子时,夜色如墨,沈念欢飘进了长乐宫的炼丹房。
房内烛火通明,几个身着素色道袍的小童正围着丹炉忙碌。
他们虽年纪不大,动作却十分娴熟,有的手持扇子轻轻扇动炉火,有的小心翼翼地研磨药材,有的则将炼制好的药粉装入瓷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沈念欢在里面飘来飘去的四处查看。
只见那些装好的瓷瓶随意摆放在案上,瓶身光秃秃的,连个标签都没有,根本分不清里面装的是何种丹药。
她绕到里屋,目光扫过药架,忽然眼前一亮。
最上层的格子里,整齐地摆着几瓶贴着“解笑丹”字样的瓷瓶。
她数了数,总共只有五瓶,每瓶里的丹药也不过十来颗,看得出来产量极少,这点分量,充其量只够两个宫的宫人各用一颗。
就在她准备动手时,炼丹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道女声传来,带着几分催促:“皇上要的凝神丹好了吗?”
这个声音——是淑妃。
沈念欢闻声,悄然飘至外间的屏风后,探头望去。
淑妃褪去了白日里那身繁复华丽的宫装,换了一袭浮光锦裁制的薄纱长裙,裙摆随着脚步轻晃,流转着细碎的银蓝色光泽,宛如将星光织入了衣料。
墨色长发未梳复杂发髻,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锐利,多了些慵懒柔媚,倒比白日顺眼了许多。
“娘娘,凝神丹已到收尾阶段,您再稍候片刻便好。”正在案前分拣药材的小童见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药勺,躬身行了个礼。
淑妃抬手理了理裙摆,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动作快些,皇上还等着用药。若是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小命!”
说罢,她吩咐随行的宫人搬来一把梨花木椅,坐在丹炉旁的角落监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小童的身影,频频瞟向内间存放丹药的架子。
“娘娘,凝神丹炼好了。”不多时,小童捧着一个莹白的瓷瓶上前,双手递到淑妃面前。
淑妃像是突然从失神中惊醒,指尖接过瓷瓶,指尖划过瓶身时,眼神不甘地往内间瞥了一眼。
最终,淑妃还是压下了心思,攥紧手中的瓷瓶,起身快步离去,连炼丹房的门都忘了。
屏风后的沈念欢见门虚掩着,心中一喜。
她立刻飘进内间,目光锁定那几瓶解笑丹,用意念操控着瓷瓶一一倾斜,将里面的丹药尽数倒在事先备好的黑色锦布上。
丹药滚落的声音极轻,在丹炉的炭火声中几乎听不见。
待所有丹药都倒出后,沈念欢又用意念裹紧黑布,将其团成一个小巧的布包,贴着炼丹房的墙角轻轻飞出。
布包随着她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飘出长乐宫,掠过寂静的宫道,最终稳稳落在了不远处回廊旁等候的江衍手中。
江衍指尖触到布包,轻轻捏了捏布包的厚度,对身旁的陆烬低声道:“成了,撤。”
两人随即转身,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隐入回廊深处,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