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像是被揉碎的月光,簌簌落在宁法花园的红瓦上,积起薄薄一层白。
诸天百货的橱窗早被圣诞的氛围浸透,三米高的圣诞树缀满了星星灯,暖黄的光透过玻璃映在雪地上,晕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树下堆着的礼物盒系着鲜红的缎带,明悦正踮着脚调整树顶的星星装饰,羊毛靴子在梯子上轻轻打滑,她却浑然不觉,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圣诞歌。
明萱站在梯子旁,双手紧紧扶着梯身,掌心沁出的细汗濡湿了手套。
她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刚画好的平安符——符纸是用艾草汁浸过的,朱砂线条里掺了点灵泉水,边角还泛着不易察觉的微光。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年轻男人在橱窗前站定了。
他身形本是挺拔如松的,此刻肩膀却微微佝偻着,像是压着千斤重担。
指间夹着的雪茄没点燃,烟身被捏得变了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眉宇间的褶皱深得像是被寒风吹裂的冰面,任谁都能看出那化不开的愁绪。
雪粒子落在他的肩头,很快积了薄薄一层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盯着橱窗里的圣诞树,眼神茫然又带着一丝渴望。
小明刚从店里跑出来倒垃圾,撞见这一幕,悄悄拉了拉旁边整理积雪的明宇。
“明宇,你看那人,是不是有心事啊?”
明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看着像是遇到难处了,进去跟爸说一声。”
良久,那男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那推门时风铃“叮铃铃”作响,裹挟着的寒气瞬间涌了进来。
“我需要帮助。”他开口时,声音像是在冰窖里冻了许久,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点沙哑。
他递过一张烫金名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名片边缘都被捏得起了卷——“凯斯·温莎”。
明楼正低头整理着柜台前的账本,闻言抬眼,目光在名片上一扫而过,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温莎家族,当地有名的望族,这位继承人的名字偶尔会出现在财经版面的角落,只是此刻的他,全然没有报道里的意气风发。
他指腹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声道:“请讲。”
凯斯的目光落在明楼沉稳的脸上,语速一下子急促起来,尾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叫艾拉,她在鲜花市场打工。
可我家里……家里说我们门第悬殊,坚决反对,他们冻结了我的信用卡,还说要是我不分手,就和我断绝关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肩膀也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现在……连给她买一束像样的玫瑰都做不到了。”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语气里满是挫败,“我甚至不敢告诉她这些,怕她觉得我没用。”
明楼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指了指通往四楼的电梯:“先坐下说吧,站着怪冷的。”
四楼的茶·咖啡室暖意融融,壁炉里的松木正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肉桂的香气。
明楼为他倒了一杯热咖啡,褐色的液体在骨瓷杯里轻轻晃动,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尝尝?”他把杯子推过去,杯柄正好对着凯斯,自己也端起一杯,用银勺轻轻搅动着。
“爱情里的门当户对,”他抬眼看向凯斯。
“从来不是财富与地位的对等,而是灵魂的契合。”
他看着凯斯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继续道,“你现在的难处,不是门第本身,是你还没找到让双方都看到彼此价值的方式。”
说着,店主徽章的光屏“嗡”地一声亮了起来,调出集团官网的位面信息库。
“你看这个信息,星国王子为了一个牧羊女放弃了王位,他们在草原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一起看晚霞,日子过得平凡却踏实。”
他话锋一转,银勺轻轻磕了磕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不是说你要放弃一切,而是要让你的家人看到,艾拉身上有比财富更珍贵的东西——比如她的善良,她的坚韧。”
凯斯捧着温热的咖啡杯,掌心的冰凉渐渐被暖意驱散,眼神里的迷茫也淡了些。
他望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喃喃道:“我知道她很好,她每天凌晨三点就去花市挑花,手指冻得全是裂口也不吭声。
看到流浪猫,会把店里的暖炉让出去,自己裹着旧棉袄守一夜……可我爸妈……他们总觉得只有门当户对的婚姻才能带来利益。”
“那就让他们看到,艾拉能给你的,是利益换不来的东西。”
明楼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下周宁法花园有场慈善晚宴,你父母会参加吧?”
凯斯眼睛一亮,可转瞬又黯淡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杯耳:“他们会去,可艾拉……她那么腼腆,未必敢来。她总说,怕在那样的场合给我丢人。”
与此同时,汪曼春已经按照明楼的嘱咐,找到了鲜花市场。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帆布棚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艾拉正蹲在摊位前整理花束,身上的围裙沾着泥土和草屑,手指冻得通红,像熟透的樱桃。
她忽然停下手,盯着角落里一朵微微枯萎的玫瑰,小心翼翼地拾起来,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摘掉烂瓣,又掏出纸巾一点点擦去花瓣上的灰尘,轻轻插进旁边的水瓶里。
“再喝点水,说不定就能缓过来。”
她对着玫瑰轻声说,眼里满是温柔。
抬头时,她看到了站在摊位前的汪曼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腼腆的笑。
“您要买花吗?今天的洋桔梗特别新鲜,刚到的。”
汪曼春在她身边蹲下,羽绒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薄雪。
她看着那朵被精心照料的玫瑰,轻声说:“感情也像这花,看着蔫了,其实根还活着呢。”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枚莹白的“幸运符”,符纸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明萱特意加了安神咒的。
“这是我的女儿做,能让人在重要时刻保持冷静。凯斯正在为你们的事努力,你愿意给他一点勇气,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吗?”
见艾拉抿着唇不说话,她又补充道,“下周的慈善晚宴,凯斯的父母会去,如果你愿意和他一起去,或许能让他们看到不一样的你。”
艾拉的手指绞着围裙的边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子,嘴唇咬得发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里含着水光,却亮得惊人。
“我不是怕他的家人,我是怕……我配不上他。”
她的声音很轻,“他是温莎家的少爷,我只是个卖花的……”
“配不配得上,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汪曼春把幸运符塞进她手里,指尖的温度透过符纸传过去,暖暖的。
“去试试,好吗?就算不成,至少没留遗憾。你想想,凯斯那么在乎你,你难道不想让他的家人知道,他喜欢的人有多好吗?”
艾拉捏着那枚温热的符纸,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最终点了点头,眼里的犹豫被一丝决心取代。
“好,我去。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晚宴那天,艾拉站在镜子前,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身上的淡紫色长裙。
那是明悦特意在二楼服装区为她定制的,裙摆上绣着细密的薰衣草花纹,明悦还悄悄在布料里织了细闪的银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既不张扬,又添了几分温柔的亮色。
“别拽啦,”明悦在她身后帮她系好丝带,指尖拂过她僵硬的肩膀,笑着说,“你看这腰线多好看,艾拉,你本身就比这裙子还耀眼。”
她往艾拉发间别了支珍珠发卡,那是从三楼饰品区挑的。
“这是淡水珠,不张扬,却耐看,像你一样。”
明悦看着艾拉紧张得发红的脸颊,故意逗她:“等会儿见到凯斯,可得给他个惊喜,让他知道我们艾拉有多美!”
艾拉被她逗笑,紧张感消散了不少,轻声道:“谢谢你,明悦。”
凯斯在宴会厅门口等她,黑色西装熨得笔挺,手里攥着个丝绒盒子,指节都捏白了。
看到艾拉走来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迎上去,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艳:“艾拉,你……你今天真美。”
艾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却挺直了背,指尖触到口袋里的幸运符,轻声说:“我们进去吧。”
她能感觉到凯斯的紧张,便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别担心,有我呢。”
宴会厅里水晶灯折射出暖黄的光,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凯斯的母亲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端着酒杯走过来。
“凯斯,这位就是你说的……鲜花市场的小姐?”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上下打量着艾拉,目光像带着刺。
周围的目光一下子聚集过来,艾拉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却触到了口袋里那枚幸运符,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
她没有退缩,抬眼看向凯斯的母亲,声音平静却清晰。
“夫人,我确实没有您家那样的财富,但我有一双能让鲜花绽放的手,有一颗愿意陪凯斯从无到有的心。”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束用边角料制作的微型花束,“这是用市场里快凋谢的花做的,凯斯说,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礼物。”
她的目光坦荡,没有丝毫怯懦,心里想着:这就是我,或许不富有,但我有我珍视的东西。
凯斯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他转向父母,眼神坚定:“我爱的不是她的身份,是她让我明白,真正的富有,是内心的充盈。”
他顿了顿,声音铿锵有力,“和她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不远处的明宇正打开徽章直播功能,屏幕上的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勇敢爱”“门第不是距离”的弹幕像潮水一样涌来。
小明站在门前,激动地戳了戳明宇。
“你看你看,好多人说要去鲜花市场找艾拉订花呢!还有人说要学她做‘残花束’送给心上人!”
屏幕上,有人分享自己跨越阶层的爱情故事,有人发弹幕:“比起那些豪门恩怨,这束用残花拼的花束更动人。”
明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声点,别打扰他们。”
眼里却满是欣慰。
凯斯的母亲看着那束微型花束,干枯的玫瑰花瓣被细心压平,配着尤加利的碎叶,竟有种倔强的美感,脸上的冰霜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在鲜花市场做了多久?”
语气里的尖锐明显淡了些。
“三年了,”艾拉指尖轻抚过花束,眼里没有丝毫窘迫,只有坦荡。
“从十七岁辍学就去了,一开始只是帮人搬花桶,后来慢慢学会修剪、搭配。凯斯第一次来买花时,我还把香槟玫瑰当成了月季。”
她笑了笑,眼里闪着光。
“他没笑话我,反而教我认了二十多种花,说每种花都有自己的脾气。”
凯斯握紧她的手,侧头对父母说:“她每天凌晨三点去市场挑花,为了让顾客拿到最新鲜的花束,自己的手冻得全是裂口。
上个月寒潮,她把店里的暖炉让给了寄养在花摊的流浪猫,自己裹着旧棉袄守了一夜,第二天冻得都说不出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干花书签,小心翼翼地捧着。
“这是她用卖剩的满天星做的,说要送给我夹在合同里,提醒我再忙也要抬头看看星星。”
他的声音里满是骄傲,“她拥有的,是我们家再多钱也买不来的东西。”
明悦拉了拉身边的明萱,小声说:“你看艾拉的裙子,薰衣草花纹在灯光下真的像在发光呢!我就说加银丝没白费心思。”
明萱点点头,指尖捏着的平安符微微发烫——她特意加的“真诚”符文看来真的起了作用,让艾拉说起话来格外有力量。
凯斯的父亲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此刻忽然沉声说:“明天……我去你工作的花摊看看。”
凯斯猛地抬头,眼里爆发出惊喜的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
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是父亲第一次松口。
艾拉也愣住了,随即眼眶红了,却笑着说:“明天有刚到的郁金香,先生要是不嫌弃,我给您包一束,配尤加利叶,特别雅致。”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充满了喜悦。
咖啡室里,壁炉的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明楼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对汪曼春说:“有时候,勇气比门第更像钥匙,能打开最顽固的心门。”
汪曼春正对着光屏整理订单,嘴角噙着笑意:“你看,刚才有不少宾客看到艾拉的花束,特意去三楼花店订了同款‘残花束’,指定要送给‘心里藏着不敢说的话的人’呢。”
她转头看向明楼,眼里带着笑意,“看来这场‘勇气之花’的故事,要传开了。”
“叮”的一声,店铺系统提示音响起,新的任务完成奖励到了。
明楼点开一看,“勇气之花”的任务后面标着“超额完成”,奖励列表里除了诸天币,还有一行小字:“获赠‘真诚’符文碎片x3,可用于强化符箓效果。”
凯斯父亲第二天果真如约去了鲜花市场。
清晨的市场刚褪去夜的寒凉,薄雾还未散尽。
泥土的腥气混着百合的馥郁、玫瑰的甜香,在鼻尖萦绕成独特的气息,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映着摊位顶棚的影子,偶尔有早起的商户推着板车走过,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吱呀”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