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一拍)
列位看官,您上眼嘞!
说民国三十四年,秋色正好,暖阳似金,淌过那六楼店铺管理室的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洇开老大一片暖光,亮得人心里都舒坦。
这光里啊,藏着故事,藏着人,还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定场诗)
九年光阴弹指过,
悲欢离合皆入册。
一朝转身向新途,
旧物犹带旧时辙。
各位看官,这“诸天百货”的往事如烟,那一点一滴的回忆,都藏在物件的纹路里,藏在指尖的触感中,得慢慢剥开来瞧才见真章。
您再看明楼摩挲窗框的那只手,指节分明,常年握笔、理事,指腹带着点薄茧,蹭过缠枝纹最深处时,他忽然停了停——那处沟纹比别处深半分,是到这位面第五年的冬天汪曼春生了场病,夜里总咳嗽,他怕风从缝里钻进来,拿小凿子一点点把棉絮往深处塞,凿子尖不小心划了道新痕。
此刻摸到这痕迹,他仿佛还能想起当时汪曼春裹着棉被坐在床头,眼尾红红的,嗔他“瞎折腾”,可嘴角却没忍住往上扬。
窗外的鞭炮声正烈,有个顽童把炮仗扔到了对面墙根,“啪”的一声脆响,倒让他想起周先生拿来兑换的那台老座钟,每到整点,钟摆“滴答”走完最后一下,总会“当”地响一声,沉稳得像周先生说话的调子。
他指尖在窗框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应和那远去的钟声。
胸前的店主徽章,暗金色底面被岁月磨得泛出温润的光,那道细划痕旁边,其实还藏着个更小的印记——是去年搬货入库时,被个铜制的货签蹭的,当时汪曼春还拿软布给他擦了半天,说“这徽章跟着你,比孩子还金贵”。
他拇指蹭过划痕,忽然想起周先生临走前,把那台用了十年的机床钥匙塞给他,说“明楼,这机器认人,你多照看”,钥匙柄上的包浆,就跟这徽章的划痕似的,都是日子磨出来的念想。
他低头瞅了瞅徽章,那暗纹在光下流转,倒像把这些年的故事都织成了锦。
汪曼春手里的缠枝莲绢帕,针脚细密,每片莲叶的脉络都绣得清清楚楚,那是她刚学习女红时,绣不了几针就得歇着,这块帕子绣了足有三个月。
此刻绒布扫过“副店主”三字的竖钩,她手腕微微一顿——这钩画的末端有点分叉,这叫‘挂住福气’”。
如今对着光看,那分叉处竟像开了朵小花儿,她忽然想起周先生家的小孙子,刚会走路那会儿,总爱攥着她的衣角摇摇晃晃地走,那小手肉乎乎的,攥得跟这分叉似的紧实,心里头那点酸溜溜的劲儿,就跟泡了梅子似的,又酸又带点甜。
小明转着的铜钱书签,边缘被磨得溜圆,经常到虚拟现实书店的一个老先生教他刻“明”字时,他手一抖,刻刀滑到了侧面,留下个月牙形的小缺口,如今摸上去只剩点浅浅的弧度。
他转着转着,忽然把书签贴在耳朵上,那“沙沙”声透过金属传过来。
这时主管徽章挂着一个黄包车铜铃晃了晃,那半根红绳打着个歪歪扭扭的结,是王车夫家小闺女学打结时系的,当时她系了拆、拆了系,弄了半天才成,还奶声奶气地说“这样就不会掉啦”。
小明盯着那铜铃,仿佛看见小姑娘踮着脚够铃铛的样子,辫子上的红绸带扫过他手背,痒痒的,跟羽毛蹭过似的。
明宇盯着投影里的稻穗,那稻穗颗粒饱满,穗尖带着点淡淡的金芒,他指腹从稻粒的弧度上滑过,忽然想起田头那棵老槐树。
前年暴雨,他帮李婶摘稻穗躲在树下避雨,树洞里有窝刚出生的小麻雀,张着黄嘴丫子叫,他怕雨水灌进去,还扯了片大荷叶盖在洞口。
如今那窝麻雀怕是早就飞走了,可那荷叶的清香,混着泥土的腥气,仿佛还沾在指尖上。
李婶说麦子饱实时,手里还攥着个刚摘的麦穗,要给他看麦芒的长度,那麦穗上的细毛蹭过他手背,痒痒的,比任何夸赞都实在。
明宇咽了口唾沫,仿佛又尝到了新麦磨的面蒸出的馒头,带着股子清甜。
汪曼春的指尖离“回收”按钮只剩半寸,那按钮是磨砂的,摸上去有点涩,像深秋的柿子皮。
桌角的薄荷虽然蔫了,可凑近了闻,还能嗅到点清清凉凉的味儿,那是智能导购员特意选的品种,说“这味儿提神,还不冲”。
智能导购员的仿真脸总带着浅浅的笑,说话时嘴角会微微上扬,像极了隔壁裁缝铺的张嫂子。
汪曼春深吸的那口气里,除了绸缎、草药和糖画的味儿,还有点淡淡的机油香——是仓库角落里那台老缝纫机散发的,那是周先生拿来兑换的,说“缝补个包装袋啥的方便”,如今想来,那机油香混着薄荷味,竟成了最难忘的家常气。
她指尖在按钮上悬了悬,终究还是轻轻按了下去。
(醒木一拍)
明家六人一边收拾那些还没有卖掉的商品,一边继续回忆……
智能导购员摸某个小姑娘头时,仿真手的指腹微微凸起,跟真人的指纹纹路几乎一样,那是为了让触碰更真实特意设计的。
小姑娘的辫子梢扫过智能导购员的手腕,那里的传感器不仅记录了触碰,还记下了辫子划过的力度和速度,就像把这瞬间的欢喜存进了记忆里。
流光飞掠时,带起的风不仅吹了薄荷叶,还吹起了这个小姑娘放在桌边的一张画纸,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是她照着智能导购员画的,此刻那画纸晃晃悠悠地落下来,正好盖在薄荷花盆上,像给这告别添了个温柔的注脚。
绸缎上的“和平”二字,金线里掺了点银线,在光下看,金的亮、银的润,像把星星揉碎了织进去。
当年绣这两个字时,绣娘说“这金线得捻三股才牢”,一针一线都透着郑重。
化作金芒被吸走时,最后一缕光在明萱的木盒上打了个旋,那半片桂花干虽然薄,可凑近了看,花瓣的纹路还清清楚楚,是方鸿渐某天过来时,他长衫上沾了不少桂花,坐下时蹭到了木盒上,当时明萱还笑他“满身都是桂花香,跟个花仙似的”,方鸿渐挠着头笑,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此刻那桂花香混着绸缎的檀香味,缠在一块儿,竟成了最难忘的气息。
明萱点开扫描功能时,指尖按得太用力,徽章边缘硌得指腹有点疼,可她没松手。
光屏上的画面一帧帧过,周先生纺织厂的学徒上油时,袖口卷得老高,露出胳膊上块小小的胎记,跟明宇小时候胳膊上的一模一样。
“诸天百货”协助孙柔嘉创立的女子学校里仙人掌开了朵小黄花,蔫蔫的,却透着股韧劲,姑娘们在花盆边放了个小石子,上面用红漆写着“加油”。
老学者的老花镜旁边,压着张便签,是明萱帮他写的“明日取书”,字迹还有点歪,当时老先生还夸她“比打印机印的清楚”。
这些往事画面像走马灯似的转,明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只轻轻说了句:“都好好的,真好……”
传送光门的暖光里,能看见细微的尘埃在浮动,像春日里阳光下的柳絮。
明楼回头望时,眼角的皱纹里仿佛都盛着东西——绸缎庄伙计提裤子时,腰带扣“咔哒”一声扣上了,那声音脆生生的。
黄包车夫放慢脚步时,车铃铛“叮铃”响了一下,像是在跟孩子打招呼;孩子们举着的灯笼,烛火在里面晃,把兔子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颠一颠的,跟活了似的。
他把这些都记在心里,才转过身,脚步沉稳得像踩在“诸天百货”门前的青石板上。
汪曼春跟着走进传送光门时,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她想起方鸿渐推眼镜时,手指关节有点发红,那是常年握笔磨的。
老学者捧孤本时,指腹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跟她此刻摸徽章的样子一般无二。
小明的麦芽糖在主管徽章背包里,跟铜钱书签一硬一软,倒像把日子的滋味都揣在了身上。
他摸了摸主管徽章,仿佛能摸到王车夫小闺女给的红绳、老先生的刻刀。
明宇攥着的稻种,麻绳被汗濡湿后更紧了,稻种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肩上的分量,明楼那句“能养活不少人”在心里头滚了滚,竟生出股子豪情来。
明悦的照片里,那颗亮星星旁边还有几颗小星星,是她用铅笔添上去的,说“这样诸天百货的灯就不孤单了”。
明萱胳膊上的红印子,随着她走路微微发疼,可她觉得这疼真好,像给这段日子盖了个章,章上刻着槐花香、麦芒痒、孩子的笑声,还有那些沉甸甸的、舍不得放下的念想。
四个年轻人走进传送光门时,仿佛听到主管徽章背包里的声音响起——铜钱书签碰着麦芽糖,“叮”的一声;稻种在布包里滚动,“沙沙”不停;照片纸被风掀起个角,“哗啦”作响;木盒被胳膊肘撞了下,“咚”的一声闷响。
(醒木再响,余音绕梁)
混沌轮回珠空间的明家别墅里景致,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
就说那紫檀木茶几,光溜溜的桌面能照见人影,六枚徽章在上面静静躺着,大小匀称,像极了精心打磨的玉牌。
您若凑近了瞧,那徽章的纹路里藏着的猫腻可不少——一丝丝、一缕缕,仿佛还沾着民国年间的硝烟气,混着虚拟现实书店里飘出的淡淡墨香,不用问,这物件一准儿带着九载春秋的故事,沉甸甸的压手。
明楼端起青瓷茶杯,那杯沿薄得像纸,热气“腾”地往上冒,白茫茫一片,把他那双藏着千般算计的眉眼遮了个严严实实,就跟蒙了层纱似的。
只听他慢悠悠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股子分量:“下一站,会是哪里?”
这话问出去,屋里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没人接话,可在座的六位,个个胸口都跟揣了个小暖炉似的——那徽章正一点点发烫,起初像春日暖阳晒过的石头,慢慢就热得熨帖,最后竟像揣着颗跃动的星火,“突突”地跳,烧得人心头发痒,那股子期待劲儿啊,就跟揣了只小兔子,左撞右撞,挡都挡不住!
恨不能立马掀开幕布,瞧瞧下一站到底是何等光景!
(醒木一拍)
歇了一天的别墅,先前那股子民国墨香还没散尽,又混着混沌空间特有的清冽气儿——那气儿凉丝丝的,像山涧里刚捞出来的泉水,两种味儿一搅和,竟生出种奇妙的安宁,让人心里头踏踏实实,跟揣了定心丸似的。
您再看小明这孩子,正从主管徽章背包里往外掏那黄包车铜铃。
那铜铃巴掌大小,磨得锃亮,边缘都泛出温润的包浆。
他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拇指在铃舌上蹭了又蹭,才小心翼翼地往回塞。
就这轻轻一撞,“叮铃——”一声脆响,在客厅里荡开,跟玉佩相撞似的,竟惊得窗外的混沌流云“唰”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