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三天,天刚破晓,云逸已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他未曾更衣,青色长衫沾着尘灰与干涸的血迹,左耳那颗红痣微微发烫。桌面上摊开一张星图,边缘焦黑,是昨夜从废墟中抢出的遗存。
灵悦立于他斜后方,剑穗轻晃。她脸色仍显苍白,却站得笔直。墨玄倚在柱旁,红色外袍一角破损,手中酒葫芦倒过来摇了摇,一滴不剩。
“人都到齐了。”云逸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
他未提战事过往,只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点灰白色的粉末自指缝滑落,落在桌上,如灰似沙——那是玉簪最后留下的残烬。
“那一招,耗尽了我十年积蓄的灵力。”他说,“赢了,但阵法毁了,玉簪碎了,灵悦吐了血,墨玄的毒丹也没了。”
无人应声。
“我们不能每次都靠一个人拼命。”他将星图往中央推了推,“接下来我要做三件事:修复北境荒原的传送阵,联络南岭剑宗结盟,开放东域矿脉,邀请中立门派共同开采。”
话音刚落,一位长老起身:“北境那种绝地连鸟都活不下去,修传送阵要多少材料?南岭剑宗向来闭门自守,他们会答应?东域矿脉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分出去之后,若再起战端,拿什么支撑?”
另一人接道:“可如今形势不同。刚打完胜仗,士气正旺,这时候推进事务,更有底气。”
“有底气也不能冒进!”长老声音陡然提高,“远盟听着好听,真遇危难未必能援。反倒是我们的资源被分走,自身空虚。”
双方争执起来。支持者认为这是机遇,反对者则强调风险。有人提及前次情报泄露之事,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冷冷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某人。
云逸始终静听,未曾打断。
待喧哗渐息,他转向灵悦:“你怎么看?”
她低垂着头,袖口还残留一抹暗红。听见问话,缓缓抬眼。
“你说过,打赢了糖葫芦我请。”她顿了顿,“但我更怕下一次你又一个人冲上去。”
云逸点头:“所以我这次不想再独自承担。我想让更多人站在我们这边。”
墨玄冷笑:“道理谁都懂。可人心难测。远处的信不过,近处的也不一定靠得住。有些人嘴上称兄弟,背地里藏着刀。”
他意有所指。上回伏击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敌军主帅位置提前暴露——而这个消息,仅有核心几人知晓。
“你说得对。”云逸看着他,“正因如此,我才要把路铺宽。让大家都有份参与,都能得益。谁想搞小动作,就得先掂量值不值得。”
墨玄盯了他几秒,忽然扯了下嘴角:“那你打算怎么保证?盟约签了也能撕,资源给了也能抢。你以为拉几个帮手就能稳住局面?”
“我不指望一份盟约永远有效。”云逸起身,走到星图前,“但我能让别人觉得,和我们合作比攻打我们更划算。北境传送阵一旦建成,商队可通行三城;若南岭愿联手,我们可提供古籍副本;东域矿脉五成收益归联盟,其余分配给协作者。”
“听起来像做生意。”有人低声说。
“本来就是生意。”墨玄哼了一声,“打仗拼的是资源,守地盘靠的也是资源。你这哪是发展计划,分明是招商。”
底下有人笑了。
云逸也笑了笑:“只要能少死人,我不介意当个管事的。”
笑声更大了些。
但那位长老依旧皱眉:“就算这些谈成了,日后翻脸怎么办?他们联合外敌攻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