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手上还沾着酒,抬手从碗底取出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糖纸,仔细折好,塞进袖中。火堆早已化作灰烬,四周的人都已入睡,墨玄靠在椅子上打着呼噜,灵悦则倚着柱子闭目养神。
他起身,衣摆沾满尘土与血迹,左耳那颗红痣隐隐发烫。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径直朝议事殿走去。
门未关严,屋内点着几盏油灯。桌上堆满了战后呈报的名单、物资清单和伤亡记录。他坐下,翻开第一页,在“阵亡三十七人”旁画了一横,随即开始核对各队上报的资源数量。
半个时辰后,灵悦走了进来,马尾松散了几缕,发间的铃铛轻响。
“你这就开始看这些了?”她走到他身后,见桌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有些不解,“庆功宴刚结束,谁这时候干活?”
“早点理清楚才稳妥。”云逸并未抬头,“死的人不会说话,活的人却会抢东西。”
“你怀疑有人作假?”
“不是怀疑。”他指着一处,“执法队说丢了三百灵石,可丹阁记录显示用了四百二十。多出的一百二十去哪了?”
灵悦凑近细看:“也许是记错了。”
“三个地方都记错?”云逸翻到另一页,“东南防线少了两成药材,北营符纸却多出三倍。数字对不上,要么是疏忽,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她沉默了。
这时墨玄推门而入,红衣皱乱,腰间少了一把匕首,酒壶空荡。
“哟,你们这么早就开会?”他一屁股坐上桌沿,“我刚醒,头还晕着,你们就开始查账了?”
“你也来了。”云逸抬眼,“我还以为你会睡到中午。”
“睡不安稳。”墨玄笑了笑,又收住,“昨晚那个穿灰衣的人,你注意到了吗?”
云逸点头:“他用左手喝酒,但杯子放在右边。离开时桌上留了酒渍,身上却没有半点酒味。”
“不像真喝过。”灵悦接道。
“而且他脚步太轻,明显练过轻功。”墨玄敲了下桌子,“我不信没人认识他。可整晚没人提起,仿佛他本不该存在。”
三人对视一眼,皆未言语。
云逸合上册子:“天亮后我要去三个地方——南谷灵矿、西岭药仓、东峰符库。谁负责哪个,自己说一声,我去看看。”
“你自己去?”灵悦问。
“带几个亲卫,悄悄走。”
墨玄吹了声口哨:“你要真查出问题,这联盟得乱一阵。”
“那就乱。”云逸站起身,“我们拼命打赢这场仗,不是为了让他们换个方式抢地盘。”
天边微亮,山影渐清晰。
门外传来脚步声,执法队副统领进来行礼:“统帅,各部人员已到,在外候命。”
“请他们进来。”
片刻后,七人入内落座。有执法队、影刃队、丹阁、阵法堂的代表。人人疲惫,眼神却清醒。
云逸立于前方,声音不高:“昨夜仗打完了,事还没完。接下来如何分资源、守地盘、安顿伤员,都得定下来。我不想听谁功劳大,只想知道——谁能保证公平。”
屋内寂静。
执法队副统领开口:“我们主张按战功分配。杀敌多、守线久的,理应多得。”
“那因伤退下的呢?”丹阁执事立刻反驳,“他们拼到最后,反倒不如中途参战的?”
“平均也不行。”影刃队长冷声道,“我们小队三次深入敌后,几乎全灭,结果和没出战的一样?人心就散了。”
争论四起。
云逸未加打断。待喧哗达到顶峰,他才抬手示意。
“我说个办法。”他道,“三类九级制。战功、伤亡、防守三项评分,每项分三级,最高九级。资源依等级分配,榜单公开,每月更新。”
众人一怔。
“战功看斩将杀敌,伤亡看死伤人数与伤情,防守看守线时长。”云逸继续解释,“断手算重伤,加三分;替人挡致命一击,加五分;守住中枢三小时以上,加四分。总分定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