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忽然停下脚步，左手紧紧按住胸前的玉簪。
那根玉簪正微微颤动，如同风中一根细小的针，微弱却执拗地震颤着。
他不再前行。街角那盏熄灭的灯笼旁，空气仿佛比别处更冷几分。墨玄手中啃了一半的果核“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上，滚了两圈才停住。灵悦腰间的剑穗轻轻一扬，目光迅速扫过两侧屋檐。苏璃脚踝上的铃铛未曾作响，但她已悄然将发间的一根银簪握入指尖。
“回去。”云逸低声说道。
无人多问。三人默契转身，随他原路返回。门扉合拢的刹那，苏璃指尖轻弹，七根银簪瞬间钉入墙缝，结界应声而起，隔绝了外界的气息。
云逸径直走入内室，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贺礼名单中最不起眼的一件，装在黑檀木匣中，据说是某个小门派为庆贺“轮值盟约”成立所献。他将玉佩放入盛满灵水的玉盆，水中还浮着其他贺礼焚烧后的余烬。随后，他缓缓将玉簪浸入水中，贴着玉佩边缘轻轻转动。
金色纹路渐渐浮现。
极淡，如丝线般缠绕盘旋，却稳稳指向玉佩背面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刻痕。云逸用指甲轻轻一刮，一点碎屑落入水中，顿时泛起一丝腥气。
“不是寻常符印。”他皱眉，“有活物留下的气息。”
墨玄凑近，红色衣角蹭到桌角也浑然不觉。他拔开酒葫芦塞子，滴入几滴清液。液体触及残灰的瞬间，水面浮现出扭曲纹路，宛如野兽瞳孔骤然收缩的模样。
“这种手法……”墨玄眯起眼睛，“我只在百年前幽冥阁的卷宗里见过一次，名为‘影契续引’。死人可替活人办事，尸体也能化作眼线。”
灵悦立于门口，声音清冷：“你是说，送礼之人……已经死了？”
“未必是人。”墨玄收起葫芦，“是物件在代人送礼。而这物件，清楚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苏璃倚在墙边，指尖轻抚一根银线：“三个月来，七个门派送来贺礼，其中五个之后皆出现灵脉异动。北岭塌陷前，玄剑宗收到一对玉鸳鸯；南岭瘟疫爆发前三日，天机阁接到一只青铜罗盘。如今回想，全都是这类东西。”
云逸闭目，脑中浮现哑奴曾在竹简上写下的字迹：“归墟引者，借外魔之气，养内乱之火，待时而动，焚天换骨。”
他睁开眼，语气沉重：“这不是贺礼，是布阵。”
墨玄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每一件礼物，其实都是一个微型阵眼。”云逸拿起玉佩，手指摩挲那道刻痕，“它们平日隐匿不动，悄然吸纳灵气，慢慢激发共鸣。等到特定时刻，所有阵眼同时启动，或撕裂护山大阵，或引爆地脉。”
灵悦瞳孔渐泛出淡淡蓝光：“我感觉到了。昨夜巡逻时，东南方向传来规律性的波动，像心跳，却不属于任何已知功法。”
“是仪式。”苏璃轻声道，“我在合欢宗见过类似布置。以信物代替活人祭祀，长期供养隐秘法阵。不同的是……这次的祭品，是我们亲手收下的礼物。”
屋内一片寂静。
墨玄冷笑：“所以咱们辛辛苦苦谈成的轮值制，不过是给人搭台唱戏？等他们里应外合，一口气掀翻整个修仙界？”
“目的并非毁灭。”云逸摇头，“而是重来。旧秩序崩塌，新规则由他们制定。而魔宗，只是他们放出的一把刀。”
墨玄盯着他：“你何时发现的？”
“从这根玉簪开始。”云逸紧握那半截断簪，“它只对两种事物起反应——一是濒死之人的执念，二是魔气深处的契约印记。方才在街上，它震动了一下，并非因危险临近，而是……有人正用相同的印记，远程唤醒这些器物。”
苏璃忽而起身，走到桌前，将七根银簪摆成一圈：“我能顺着摄魂铃反向追踪信号流，但必须在下一次激活前布好局。若他们真要启动阵眼，必选在轮值令正式交接之日。”
“还有三天。”灵悦开口，“主城将举行盟誓大典，五大门派代表齐聚，护山大阵开启至最强，监察灵纹覆盖全城。”
墨玄一拍桌案：“那正是最佳突破口！阵法最强之时，亦是最脆弱之际——只要干扰能量回流，整个系统都将反噬。”
云逸沉默片刻，起身走向墙边，取下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衣角一处未补好的裂口，是他娘亲留下的最后一针。
“我们不能等他们动手。”他说，“也不能打草惊蛇。”
“你的意思是？”灵悦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