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风还在刮,糖葫芦滚到脚边,云逸没动。那颗山楂裂了口,他盯着,手指在剑柄上敲了三下,短促、迅疾,没发出一点声音。灵悦站在他斜后方半步远,剑穗垂着,青玉铃没响,但她呼吸压得极低,像随时要出剑。墨玄靠柱子站着,红袍破了,焦味还没散,袖子一抖,几粒黑砂从指缝漏下,砸在石砖上,“啪”地碎开。苏璃在暗处,裙摆不动,脚踝的铃铛断了线,晃得不齐,可她眼睛一直盯着偏殿。
“那毒,”她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像耳语,“不光南岭有。”
云逸没回头,左手蹭了蹭玉簪,金纹在袖口闪了一下,又灭了。
“阴河毒掺蟾酥,三年前魔窟的禁方。”苏璃指尖划过袖里那根断簪,发黑的簪身滑进内袋,“活人用这东西,手会抖。他不抖。”
她顿了顿,嗓音更轻:“魂丝碰他时,冷得像死人。不是人,是傀儡。”
云逸眼神一沉。玉簪慢慢插回剑柄,金纹退了,左臂裂口还在渗血,他不管。他抬眼扫了一圈露台,宾客散了,守卫来回走动,可那股味儿还在——药渍、腐气,还带点铁锈,混在一起,像刚从地底爬上来的人留下的。
“他还在这。”云逸说。
“当然。”墨玄冷笑,甩袖,“敢露脸的刺客,从不真走。他们就想看我们乱。”
灵悦终于出声:“他在等反应。我们抓人,他就有理由动手;我们不动,他就能继续埋线。”
“那就让他看。”云逸声音低,“我们不抓,也不慌。但得让他觉得,我们啥都不知道。”
墨玄挑眉:“你想钓鱼?”
“不是钓。”云逸摇头,“是等线头自己露。”
他转身,背对残席,往主殿侧廊走。灵悦跟上,一步不落。墨玄哼了声,红袍一甩,追上去。苏璃最后走,裙摆扫过石缝,脚踝铃铛轻震,像在数步子。
主殿后堂,烛火晃动。四人站着,没人坐。
“从今晚起,各守各的。”云逸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灵悦守主殿三层,别让人靠近藏书阁通道。墨玄查毒源,别声张,先摸清这毒最近三个月谁碰过。苏璃——”
他看她:“盯人。所有进出偏殿、后厨、药房的,记下衣纹、步态、袖口有没有药渍。尤其是穿灰、黑、褐三色袍的。”
苏璃点头,指尖在袖里轻点,七根银簪都在,一根废了。她没说,只答:“藏书阁不能出事。”
“我知道。”云逸闭眼,左手贴心口,默运灵力。玉簪微震,金纹从掌心一闪而过。他心音传讯,无声。
藏书阁顶层,哑奴盘坐如石。残竹简浮空,喉结震动,一道微光从他嘴里溢出,沉进地板。三十六盏古灯同时轻闪,灯芯歪了半寸,又正回来。书架无声挪移半寸,一道灵识镜阵铺开——谁进来,形影、气息、灵脉波动,全被暗记。
云逸睁眼,金纹退了。
“阵起了。”他说。
墨玄皱眉:“长老那边不会察觉?”
“哑奴用的是旧符。”云逸淡淡,“三十年前的‘守阁令’,只要不启杀阵,没人查。”
“可他残魂撑得住?”灵悦问。
“撑不住也得撑。”云逸声音冷了半分,“藏书阁有《圣体灭天诀》残卷,还有我娘的东西。谁敢碰,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没人应。气氛沉了。
墨玄忽然笑:“你这话,倒有点像魔宗少主。”
云逸看他一眼,没说话。
苏璃抬手,指尖压唇。三人立刻闭嘴。
她侧耳听,片刻,低声:“偏殿。”
“有人?”
“不止一个。”她眼神冷了,“刚才那灰袍人进了东厢,没出来。一刻钟前,一个青衫宾客进去,袖口绣了黑莲纹。”
“黑莲?”墨玄眼神一厉,“三年前魔宗死士的标记,早该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