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要杀你。”夜无殇缓缓道，“她说你灵根残缺，活着只会辱没云家门楣，不如早死。我拦不住，只能……替你承受这一劫。”
风，忽然吹起。
云逸手中的剑，轻轻晃了。
“那你为何……还要杀我？”他嗓音沙哑。
“因为……”夜无殇抬手，抚过心口焦疤，“你那一剑，刺的不是魔心，是我的执念。我等了十八年，只想有个人能真真正正伤我一次。如今……我自由了。”
他忽然抬手，将最后一股魔气打入地底。整座祭坛剧烈震颤，石柱崩裂，大地哀鸣。可那股气息并非杀招，而是封印。
“走吧。”他轻声道，“再不走，等三位护法回神，你们谁都活不了。”
墨玄冷笑：“当谁是傻子？临死反扑的把戏，见得多了。”
“若要杀你们，早在你们布阵时便已动手。”夜无殇低头，望着自己萎缩的魔臂，“《噬天魔功》反噬已至，我撑不过三刻。你们……赢了。”
灵悦眼神微动，剑意松了一丝。
苏璃低声问：“他在骗人？”
“不。”云逸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他没理由骗。方才那一剑，若他真想杀，根本不必闪避。”
夜无殇笑了，笑得有些疲惫。“云逸，你一直以为我恨你。可其实……我羡慕你。你有娘为你而死，有女子守你十年，有兄弟为你断后。而我呢？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名字，绣在香囊上，却从未有人真正唤过。”
他缓缓转身，背对四人，残破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走吧。趁我还愿意放你们走。”
云逸伫立原地，剑尖点地，血珠顺着剑刃一滴一滴坠落。他望着夜无殇的背影——那个曾遮天蔽日的魔门少主，如今只剩一道佝偻的剪影，像极了儿时藏书阁里那个终日拂尘的哑奴。
墨玄低声问：“他真放我们走，为何自己不先撤？”
苏璃悄然放出魂丝，贴地探去——夜无殇脚下，地底有微弱魔气正在汇聚。
灵悦瞳孔一缩：“他在毁自己根基，封魔脉。”
“所以他……真的在放我们走。”苏璃喃喃道。
云逸缓缓抬剑，剑尖对准夜无殇后心。金纹已散，玉簪染血，他却终究未动。
“走不走？”墨玄低声问。
云逸未答。他凝视那背影，凝视随风飘散的灰烬，凝视破袍下从脖颈延伸至肩头的旧疤——那是化灵散灼烧的痕迹，与他娘死前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悬崖边，娘推他那一掌。
她眼中的决绝，与夜无殇此刻的神情，竟如此相似。
剑尖，缓缓垂下。
“走。”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如砂纸磨过，“但别以为……这就完了。”
四人转身离去。风卷起血雾，祭坛上唯余夜无殇一人，背对天地，黑发中那抹血红在风中轻轻扬起。
他抬手，轻轻抚过左眼的眼罩，低声呢喃：“娘……我替你，护住了他。”
地底深处，魔气轰然封死，整座祭坛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