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房玄龄的脚步声,他猛地抬眼,眼底的阴鸷尚未散尽:“父皇还真是随了东宫的心愿,让你和克明留在洛阳。”
“不仅准了,还特意点了我与克明。” 房玄龄躬身行礼,目光飞快扫过殿内杜如晦等人,“东宫这步棋,是冲着殿下的兵权来的。魏征、王珪在肯定没少算计。”
李世民猛地拍案,案上的奏疏震得哗哗作响,“本王平王世充、擒窦建德,踏平中原半壁江山,那些老臣倒睁着眼说瞎话!” 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指节重重磕在案边。
“殿下息怒。” 房玄龄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案上虚画,“陛下并非不信您,只是军功太盛,已封无可封。平衡您与东宫的权柄,这本是帝王心术。”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不如将计就计 —— 殿下可请旨在洛阳开府,以东都为根基,争夺天下。”
李世民的眉头松了些,指腹摩挲着案边的纹路,转向一直沉默的杜如晦,语气稍缓:“杜先生以为?”
“此法甚妥。” 杜如晦推了推案上的舆图,洛阳和长安的位置被红笔圈着,痕迹深得快要戳破绢帛,“东宫已求增府军,还与齐王暗通款曲。洛阳乃中原枢纽,握在此处,便多了三分胜算。”
“杜伏威那边呢?” 李世民忽然问道,指尖重重点在江南版图上,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不是说要去长安述职?”
“一月前便启程了,只是走得极慢,每日只行三十里。” 房玄龄冷笑一声,指尖捻着胡须,“此人在江南独霸一方,定是想等洛阳战事明朗再表态,心机深不可测。”
“跳梁小丑罢了。” 李世民挥挥手,语气里满是不屑,仿佛提及此人都嫌多余,目光却忽然转向殿外,眼底掠过一丝探究,“江寒带来了?”
房玄龄回复道:“正在皇城司候着呢。”
“让他单独进来。” 李世民话音刚落,尉迟恭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佩刀上:“殿下!此人心系旧人,恐有不测!”
李世民挑眉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一个文弱书生,不必担心。” 他摆摆手,眼神骤然沉下来,“你们都退下吧。”
偏房内,江寒正对着窗洞出神,目光却不时飘向坐在角落的梁文君 —— 她正替宋云整理揉皱的衣领,指尖动作轻柔。风从窗洞钻进来,掀起她鬓边的碎发,江寒下意识想替她拂开,手伸到半空又僵住。外面传来脚步声时,他猛地回神,第一反应便是挡在梁文君身前。杜君绰掀帘进来的瞬间,他看见殿宇深处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光,忽然想起何季蓉,但转瞬便将目光落回梁文君略显惊慌的脸上,低声安抚:“别怕,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