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的一角,但他仍然没有勇气抬起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几乎被风吹散的:“嗯。”
“好了,换个轻松点的话题。”袁朗话锋一转,如同川剧变脸,刚才那点探究的深沉瞬间被惯有的玩味取代,他上下打量着许三多,像是在评估,
“你就不怕?”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不怕我把你这套……嗯,融合了这么多巧妙门道的拳法,回头就给我那帮狼崽子们普及了?毕竟,这看起来,可是你压箱底的宝贝玩意儿。”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试探,想看看这新兵是会紧张、戒备,还是会有其他反应。
这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许三多沉寂的反应。
他猛地抬起头,额前的汗珠被甩开,露出了那双此刻清澈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的慌乱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灼的亮光,像是眼底燃起了两簇跳动的、信任的火焰。
他直直地看向袁朗,目光没有任何游移,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军衔不符的、近乎固执的笃定:“那您会吗,首长?”他很想告诉队长,这个只是他学会的东西之一,远远达不到压箱底的标准。
袁朗被他这毫不设防、直刺核心的反问和那双纯粹信任的眼睛看得猝不及防,明显怔了一下。
随即,他喉间滚出一阵低沉的、压抑着的笑声,那笑声由小变大,最终在空旷无人的训练场上荡漾开来,惊起了远处林间几只早起的麻雀。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佩带着的军用腕表,笑声渐歇,只余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他直起身,随意地拍打了一下作训服上沾染的草屑和露水,动作潇洒利落,“有机会,咱们再见。”
“是!首长慢走!”许三多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腰板,双脚并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语气恢复了一个士兵面对军官时应有的恭敬,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刚才未褪尽的认真神色。
袁朗已经转身迈出几步,闻言却又顿住脚步,扭过头来,眉毛高高挑起,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促狭和逗弄:“喂,士兵。我这都要走了,你就不想说点别的?比如……挽留一下,或者表达一下对我这个‘学生’进步神速的欣慰?” 他存心要逗逗这个一会儿老练得像兵王、一会儿又耿直得像块木头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