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落在许三多那张犹带稚气却写满认真执着的脸上,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个士兵,不仅身怀绝技,教人的方式老辣得不像新兵,甚至……对他袁朗的某些行为模式和反应,都像是未卜先知,摸得透透的。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许三多被袁朗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盯得心里猛地一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赶紧移开视线,生硬地再次岔开话题:“少……少贫嘴!认真点!再完整地走一遍!从起势到收势,一气呵成!要是这次没问题,就算您今天过关了!”
此时,晨光已经彻底驱散了雾气,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训练场,将水泥地照得发亮。两人的身影在光线下快速地移动、交错,伴随着许三多不时响起的、带着“毒舌”色彩的精准纠正,
以及袁朗偶尔带着笑意的回应和调侃,原本略显清冷孤寂的清晨训练场,竟因此平添了几分只有熟稔之人之间才会有的、热闹而充满生机的气息。
两道身影在光晕中紧密交叠,一个神情专注,时不时伸手纠正着另一个人的拳架角度、腰胯姿态;另一个则全神贯注,将每一个指点都尽力融入动作,汗水顺着年轻而棱角初显的脸颊滑落。
偶尔,几句带着“毒舌”意味的点评和无奈的轻笑响起,那氛围,不像今日才初见的军官与新兵,倒像是磨合了多年、彼此知根知底的老战友在晨练。
残留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尽,湿冷的空气贴着皮肤,带着草原边缘地带清晨特有的料峭。
许三多微微低着头,额前那些总是不太服帖的硬茬短发垂下来,在他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好遮住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的、与这新兵身份不符的慌乱与复杂。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抠着身上那件半新不旧、洗得有些发白的迷彩服袖口处的褶皱,那沉默的姿态,让他像极了一块被骤然钉死在原地的顽石,沉重而压抑。
袁朗双臂抱胸,斜倚在身后那根冰凉锈蚀的铁栏杆上,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久久停留在许三多紧绷得如同拉满弓弦的后背上。
半晌,他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责备或恼怒,反倒带着一种仿佛看穿了什么、却又选择不去点破的了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好了,”他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语气平淡,
“我不追问。” 他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目光掠过许三多依旧低垂的脑袋,扫向远处雾气朦胧的山峦,
“但我这人,好奇心重。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在这条路上能走到哪一步。等哪一天,你觉得能说了,想说了,我这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嘴角牵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随时可以当个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