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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番外2 高城(2 / 2)

旁边的警卫员撑着膝盖直喘气,看着自家团长这难得的失态,心里门儿清:只要是这位姓许的中校来,或者马连长、甘连长他们到,团长准是这样,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提前好几天就让炊事班准备好吃的,那段时间,全团的氛围都能轻松不少。

许三多跑到近前,“啪”地一个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落,脸上笑得全是褶子,一口白牙晃眼:“连长!哦不,高团长好!”

高城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挥挥手:“行啦行啦,这儿没外人,叫连长!听着顺耳!”

许三多这才放下手,笑容腼腆又实诚:“是!连长!我…我可想你了。”

高城上下打量着他,着重看了眼他肩上的中校军衔,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嗯!不错!真不错!中校了!怎么样,在老A那边,日子太舒坦,想不起我这穷地方了?还是不认识路了?”

许三多立马急了,脸都涨红了:“连长!我怎么可能忘了这儿!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来!”

高城看他这着急模样,心里受用,哈哈大笑着,一把揽过许三多的肩膀就往里走。

他手臂习惯性地搭在许三多肩上,许三多也下意识地微微沉肩,稳稳接住这份熟悉的亲昵。

高城放缓了步子,状似随意地问:“现在…怎么想的?”

许三多一边跟着走,一边笑着对旁边站定的警卫员点了点头,才回答:“连长,什么怎么想?我现在…挺好的啊。”

高城搂紧了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你小子,也三十啷当岁的人了,军校也进修完了。以前跟你提个人问题,你总说任务危险,怕耽误人家。现在呢?”

他顿了顿,侧头看着许三多,“咱们这边,编制要调整,也要扩编,机会多。我问你什么想法,许三多,你别跟我装糊涂。还是说,你个孬兵现在翅膀硬了,嫌弃你老连长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许三多赶紧摇头,笑容依旧,眼神却透着坚定:“连长,我…我还想再努力努力。您千万别这么说。702团,钢七连,永远都是我的家,我做梦都想回来。只是…只是队里现在任务重,队长那边…我想,我想再帮他一阵子。”

高城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和担忧:“袁朗那个死老A,硬气得上天了,还用得着你帮忙?”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是近几年才咂摸出点味儿来,许三多对袁朗,恐怕不止是战友情那么简单。

刚琢磨明白那阵,可把他气得不轻,恨不得立刻把许三多揪回来。

可他太了解这个自己带出来的兵了,认死理,轴得很,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原本盘算着,趁着自己这边有机会,把人调回来,时间长了,有些不该有的心思或许也就淡了。

钢七连的兵,就剩下这么几个宝贝疙瘩,他得看好了。

看着许三多沉默却固执的样子,高城就知道,这孬兵的轴劲儿又上来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揽着许三多肩膀的手紧了紧:“行吧!那就…再努力努力!我就问你,你老连长这儿,还等得到你不?

甘小宁,马小帅那几个小子,隔三差五就念叨你,有空放假,多回来看看!”

许三多脸上立刻绽放出那种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大声应道:“是!连长!”

记忆的画面在此定格,然后轰然碎裂。高城抱着冰冷的音箱,泪水更加汹涌地奔流而出。他颤抖着手,再次按下了音箱的播放键,仿佛不甘心一般。

楼道里,微弱而失真的电流声混杂着断断续续、严重走调的军歌旋律,飘飘忽忽地传了出去。那曲子,歪歪扭扭,却熟悉得扎人心肺。

刚走到楼梯口的甘小宁,正准备送文件上楼,听到这声音,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他太熟悉这声音了——那是许三多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音箱,除了他,全团找不出第二个会把这首老掉牙的军歌翻来覆去放成这样的人!

“哐当!”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甘小宁脸色瞬间煞白,什么也顾不上了,像头发疯的豹子一样朝楼上高城的办公室冲去。

“三多?!是不是许三多回来了?!”他一边吼着,一边几乎是撞开了办公室的门。

话音未落,他就僵在了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倒流:高城蹲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蒙着异国沙尘的黑色音箱,肩膀剧烈地耸动。

袁朗站在一旁,低着头,拳头紧握,眼眶红得骇人。那破音箱还在执着地、滋滋啦啦地响着那首破碎的军歌,每一个走调的音符,都像是在泣血。

马小帅跟在后面冲上来,收势不及撞在甘小宁背上,刚要开口抱怨,顺着甘小宁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惨白。

“班长?这…这不是班长的音箱吗?他…他回来啦?”他带着一丝侥幸和期待,往前凑了两步,可当看到高城抬起的那张布满泪痕、写满绝望的脸时,那点期待瞬间被砸得粉碎。

高城的眼睛红肿,血丝密布,他死死咬着牙,下颌线绷得像铁,声音沙哑得几乎碎裂:“他…留在国境线外了…回不来了。”

“啥?!”甘小宁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他往前探着身子,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个音箱,指尖离那冰冷的外壳还有几厘米,就被高城那痛彻心扉的眼神钉在了半空。

“连长…你…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三多那小子…命多硬啊!上次跨军区演习,身上中了两个激光标识都还能摸爬滚打端掉蓝军指挥部!他怎么会…”

“是真的。”袁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任务细节保密…他为掩护队友,身中数枪…牺牲了。我们…尽力了…但没能带他回家。”

“带不回家?!”甘小宁的声音猛地拔高,瞬间劈裂,带着哭腔,“怎么会带不回家?!那我们去!我们七连的人自己去接他!!”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想要再次去抓那音箱,却被旁边泪流满面的马小帅死死拉住。

马小帅的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哆嗦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班长上次走的时候还说…说等他任务回来,要检验我的狙击成绩…要吃光我藏起来的牛肉干…他说话…最算数了…他怎么会…”

他越说越急,越说越乱,泪水模糊了视线,“小宁哥!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是连长和袁队长骗我们的!是三多哥跟我们闹着玩的!他肯定还活着!他肯定是迷路了…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甘小宁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个沉默的音箱,仿佛想用它看出一个活生生的许三多。

他想起许三多抱着这个破音箱,咧着嘴傻笑说“这歌得劲儿,听着就像还在七连宿舍”;想起上次分别,那傻小子还用力拍着他肩膀,说“等着,宁哥,回来咱炊事班偷摸开小灶,整大盘鸡”……

现在,音箱回来了。人,却没了。

“操!!”甘小宁积压的情绪猛然爆发,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破皮渗血,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泪水一起涌了出来,

“许三多!你他妈就是个骗子!!你天天把‘不抛弃不放弃’挂嘴边!你自己呢?!你他妈第一个放弃了!你把我们都撇下了!你让我们以后…以后想找人抢肉吃,想找人抬杠拌嘴,我们他妈找谁去啊?!找谁去?!”

他吼完,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蹲下去,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短发,喉咙里发出被堵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呜咽声,闷重而痛苦。

马小帅看到他这样,最后一丝坚强也崩塌了,扑过去紧紧抱住甘小宁的肩膀,放声痛哭,哭声撕心裂肺:“班长…我狙击现在真的练得很好了…你回来看看啊…你回来看一眼啊班长…”

两个曾经在训练场上生龙活虎、在战场上并肩厮杀的钢铁汉子,此刻蜷缩在办公室的墙角,一个压抑着如同困兽般的低嚎,一个哭得像个失去了最珍贵玩具的孩子。

那台破旧的音箱,依旧执拗地发出滋滋啦啦的杂音,断断续续的军歌旋律缠绕其中,像是许三多在那遥远的天际,用尽全力发出的、最后的回应。

然而,这声音,终究无法穿透冰冷的国境线,无法跨越那一道生死之间、最残酷的距离。

高城依旧紧紧抱着那个音箱,仿佛那是他部下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曾与许三多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在一个战壕里打滚的兵,哭得如此绝望,泪水决堤,混浊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

和甘小宁、马小帅那无法抑制的悲声交织在一起,在这间充满了回忆的办公室里沉重地回荡,凝结成一片化不开、驱不散的巨大阴霾与刻骨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