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并未如云棠预想的那般,急于将她拖入彻底的堕落。相反,祂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乐趣——观察。
祂将她安置在神殿深处一间华美却冰冷的偏殿中,撤去了束缚,却并未给予自由。黑色的纱幔重重,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光线。这里的一切都浸透着祂的气息,黑暗、古老、带着一丝倦怠的优雅。
路西法时常会来,有时只是静立在阴影里,用那双金色的竖瞳无声地注视着她,仿佛在观察笼中鸟雀的无谓挣扎;有时,则会靠近,用那苍白冰冷的手指,如同把玩一件稀世古董般,触碰她的发丝,她的脸颊,甚至在她试图维持平静时,故意流连在她曾被他撕裂的衣袍边缘,带来阵阵寒意与战栗。
祂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这抹“圣光”在他的领域中,逐渐被黑暗浸染、却又微妙地维持着某种内在抵抗的过程。
“你在想什么?”一次,当祂的手指再次抚过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时,云棠忽然轻声问道,目光平静地迎上祂审视的视线。
路西法动作微顿。从未有祭品敢如此直接地询问神只的思绪。
“在想……”祂金色的瞳孔微转,掠过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你这点残存的光明,还能燃烧多久。”
“或许,”云棠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却清晰,“它不是在燃烧,只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黑暗……不再那么冰冷。”
这近乎呓语的回答,让路西法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祂收回手,第一次没有用力量去侵蚀,只是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殿内的阴影中。
云棠开始她的“攻略”。她不再被动地承受路西法的靠近与触碰,而是尝试着,在祂那非人的冰冷外壳上,寻找细微的裂缝。
祂喜欢玫瑰,殿内永远弥漫着那种腐败的甜香。云棠在一次侍女送来新鲜(尽管是黑色的)玫瑰时,状似无意地低语:“真可惜,我故乡的玫瑰,是红色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路西法当时并未回应。但次日,侍女送来的黑色玫瑰中,竟意外地夹杂了一支鲜红欲滴的,与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却又倔强地绽放着。
祂习惯于永恒的黑夜。云棠便在祂偶尔凝视窗外(尽管窗外也只有永恒的暗色天幕)时,轻声讲述她记忆里(或许是编造的)关于晨曦、关于晚霞、关于星空的故事。她的描述并不华丽,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源自不同世界记忆的混杂感,却奇异地勾勒出一种路西法早已遗忘的、属于“光”的斑斓。
祂对此不置可否,但云棠发现,祂停留聆听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她甚至开始尝试,在祂靠近时,不再仅仅是僵硬或颤抖。有时,她会在他冰冷的手指掠过她发梢时,极轻微地、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般,瑟缩一下,那细微的、真实的反应,似乎比彻底的麻木或抗拒,更能取悦这位黑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