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干涩的“好”字,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彻底改变的湖床。别墅内的空气仿佛被重新置换过,依旧压抑,却不再是单纯的囚禁与被囚禁,而是弥漫开一种心照不宣的、危险而黏稠的共生气息。
顾临深并未因她的“臣服”而流露出胜利者的姿态,相反,他收回了那极具压迫感的逼近,重新坐回沙发,姿态恢复了往常的优雅与疏离,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满意的幽光。
“明智的选择。”他淡淡评价,仿佛刚才那场将人逼至绝境的摊牌只是一场寻常的对话。他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坐。”
这一次,云棠没有抗拒。她走过去,坐下,背脊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一个等待指令的士兵,只是眼神深处那片死寂的平静下,涌动着未被完全驯服的暗流。
“既然达成了新的共识,”顾临深双腿交叠,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如同敲打着某种无形的节拍,“有些规则,需要重新界定。”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你依然是我的私人助理,负责我的一切日常。但在此基础上,你需要开始接触和处理一些……更核心的事务。”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向她,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切开她所有伪装,“比如,筛选和评估某些送到我手里的‘特殊’项目,留意圈内某些人的动向,尤其是……与林珊有关联的。”
他将“林珊”两个字说得清晰而缓慢,观察着她的反应。
云棠的心微微一沉。他不仅要将她绑上他的战车,还要将她锻造成他应对潜在威胁的盾与剑。这“共犯”的身份,远非平等,而是更深层次、更不容挣脱的利用。
“我明白。”她低声应道,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顾临深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继续道:“相应的,你会获得更高的权限。我的部分人脉资源,你可以酌情动用。别墅内,除我卧室和书房特定区域外,你拥有完全的自由。对外,你代表我的意志。”
给予,伴随着更严苛的索取。自由,限定在更大的牢笼之内。这是一场魔鬼的交易。
“至于那个U盘,”顾临深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由你保管。”
云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顾临深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怎么?不敢?还是觉得,握有我的把柄,会让你寝食难安?”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
“记住,云棠,从现在起,它不再仅仅是能毁灭我的武器。它也是你的投名状,是你与我共生的证明。你握着它,就如同握着你自己的命运。它若曝光,毁灭的不止是我,还有你。”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带着一种冰冷的亲昵,“所以,保护好它,就像保护你自己……不,是比保护你自己,更重要。”
新的“秩序”开始运转。云棠的生活似乎回到了之前的轨迹,却又处处不同。她依旧为顾临深处理行程、准备餐食、整理文件,但如今,她案头出现的,多了许多涉及资本运作、人事倾轧的灰色地带的资料。
顾临深开始真正地将她当作“自己人”来使用,或者说,打磨。他会让她初步审核一些明显带有陷阱的合作意向,看她能否识破;会在与某些老狐狸周旋时,刻意将她带在身边,冷眼旁观她如何应对那些绵里藏针的试探。
云棠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她强迫自己快速学习,消化那些晦涩的条款和人脉关系,揣摩顾临深每一个眼神和沉默背后的深意。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