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浑浊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皱纹都僵住了。
这个反应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哎呀呀...厂公竟然破例收徒了?看来这小姑娘资质非同一般啊~
高全摆摆手:咱家就是瞧着顺眼。若是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王二躬身退到门口,突然又转回来:厂公啊...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背誓可是会遭天谴的~
陈得水顿时怒喝:王二!你放肆!
哈哈哈...王二大笑着退出殿外,沙哑的笑声在长廊上回荡,我就是好意提醒,厂公莫怪啊~
王二佝偻着身子踱出宫门,夜风卷起他灰白的发丝。
宫墙外,一顶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轿静静停着。
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汉子快步迎上前,躬身低语:二爷,我家老爷有请。
王二浑浊的右眼微微眯起,嘴角扯出那抹标志性的瘆人笑容。
他一个字也没说,径直走向轿子。
轿帘落下,四个轿夫立刻健步如飞地抬轿离去,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严府书房内,烛火摇曳。管家轻叩门扉:老爷,二爷到了。
严济正背对房门欣赏墙上的《江山万里图》,闻言转身时,王二恰好跨过门槛。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烛光在王二浑浊的右眼里投下跳动的光斑。
二爷办差归来,本该好生歇息。严济拱手,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深夜叨扰,实在过意不去。
王二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严阁老客气了。他佝偻着身子踱到太师椅前坐下,不知有何要事?
听闻今日周平擅闯东厂?严济亲自斟了杯茶推过去。
王二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被朱七那厮救走了。他阴恻恻地笑了,不过嘛...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严济指尖轻叩桌面:今日请二爷来,正是为此事。
王二右眼微微眯起,严阁老何时与东宫走得这般近了?
二爷说笑了。严济忽然压低声音,若您还信得过严某,不妨暂且放过周平。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要不了多久,此人自会作茧自缚,届时...
王二身子微微前倾:届时如何?
届时自会送上一份大礼。严济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推过去,足够抵得上十个周平的人头。
王二盯着密信看了半晌,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严阁老果然妙算!
他起身拱手:我王二平生佩服的人不多,阁老当居首位。既然您开口...
严济也站起身:二爷明鉴。
不过...王二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浑浊的右眼在阴影中泛着诡异的光,若这小子再敢来东厂撒野...
届时严某绝不阻拦。严济微笑颔首。
待王二离去,严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转身望向窗外,月光正好照在那幅《江山万里图》上——图中蜿蜒的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