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前是前辈亲自清点的税银?”周平歪着头问道。
“是我的书童清月。”
“清月有没有可能被收买?”周平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公西子。
“绝无可能。清月从小便被我收养,十几年来情同父子。”公西子摆了摆手。
“其实谁清点的不重要,因为这些人在上船前绝对不会去碰银子。”
“为什么?”公西子皱起眉头。
“若一不小心被发现税银少了,前辈必定会一查到底,到时东南官员一个都脱不了干系,他们不会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的。更何况,丢掉的税银有可能还没送走就被查出,对他们而言风险极高。”
公西子手托下巴,琢磨了一下说道:“所以他们选在进入运河才动手,可这样难度太高,万一没有暴雨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雨是人为的呢?”周平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人为的?”公西子瞪大了眼睛,寻思着继续说道:“不可能。天下凡仙门,能够呼风唤雨者唯儒道和灵王宫,我儒道中能进入四品以上整个大齐寥寥无几,即便有,能唤来如此大的暴雨,即便是我,也只能靠运气。而灵王宫的高手是绝对不许踏出灵王宫半步,所以人为一说绝不可能。”
这条线索进入了死胡同,于是周平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账本上。
“账本由谁保管?”
“清月。”
“在回京述职之前前辈并没有发觉账本被掉包了?”
公西子点点头说道:“当时注意力全在丢失的税银上了,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清月人呢?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提到清月,公西子面色黯淡下来,悲戚地说道:“知道账本掉包之后,清月觉得愧对于我,在大理寺的堂上,撞柱而亡了。”
周平点了点头,将整起事件的全貌还原了一下。
“现在基本明朗,对方提前布好了局,在船队里安排了两支人马,第一支负责偷走税银;第二支有可能只有一人,负责偷换账本。当暴雨来临之际,这两支人马趁乱行事,以达到栽赃陷害的目的。”
“若是暴雨来不了呢。”
“肯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是人为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方法而已。”
“就不能是碰巧来了暴雨,这两支人马临时改变了计划?”
“不可能。您是三品境,想在您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税银,转移账本,派人打劫转移注意力?太不现实,估计对方还没近身就被掀翻了。再抓住几个,随便一问,主谋就暴露了。他们不会傻到干这种事的。所以说只能是暴雨!”
公西子还想说什么,可是周平的推理滴水不漏,虽然不可思议,他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原本公西子认为周平只是一个文采斐然的绝世天才,可没想到一番讨论之后,才发现周平考虑之周详,思维之敏捷,竟然也如此惊绝。
“前辈,暴雨之后,你的船上可有少什么人?”
公西子愣了一下,仔细琢磨着突然大声说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清月曾经说起过,确实少了一人。”
“你可知那人的姓名和长相?”
“好像是叫车猛。”
“长相呢?”
“记不得了。”
周平心中叹了一口:这高高在上的果然很难记得普通人的模样啊。
随即,周平便要起身告辞,该问的都已经问了,却被公西子拦住。
“周子留步,老夫有一物相赠,略表心意。”说着公西子从怀中取出一只象环,双手递了过去,“这只象环我戴了几十年,乃至阳之物,阴气难侵,周身刻着我这些年的修行心得,假以时日,周子若能入我儒道一门,乃我门之大幸。”
周平接过象环,约有五寸左右,平时的象环都是水润冰凉的,而这只竟然如此温和,隐隐能感觉到一股阳气在向外释放,十分舒服。
“前辈,如此宝物实在是愧不敢当。”周平想要双手奉还,却被公西子拒绝了。
“税银一案,目标不在我,而是我身后的太子。老夫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倘若无法走出这天牢,光大儒门一脉便托付于周子了。”公西子说着站起身,向着周平深深地作了一个揖,久久未能起身。
周平知道,这是公西子在托付后事了,长叹一声:“前辈如此看重,真是折煞我了。税银一案,晚辈必定全力以赴,他日前辈沉冤得雪,象环定当奉还。”
“那就多谢周子了!”
离开天牢,周平与公主返回了大理寺,将狱中之事与公主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要全力搜查那个叫车猛的人?”公主问道。
周平点点头说道:“想要翻案,此人是关键。”
“可是这个名字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也没有长相,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为何不去公西子家,问一问上门送银子那几人的长相?”
周平真想说你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于是开口说道:“这些人既然要陷害公西子,恐怕早就派人埋伏在公西子老家附近,待那几人送完银子,必定杀人灭口。
唯一可能还活着的就是车猛。他有可能猜到自己的下场才提前逃走,也有可能到约定的地点被人灭口,不过存活的希望会大一些。”
公主寻思了下,点点头说道:“好,我立刻派人去找。”
“还有,最好是找苏宁方帮忙,派人去出事的运河流域,看看是否能查到施法留下的痕迹,再打听一下那日前后附近可有出现陌生人,若是能证明那场暴雨是人为的,就能救下公西子了。”
公主听了大喜,说道:“好,这事好办,我一会儿就去找苏师兄。”
周平点点头说道:“最近要没什么要紧事咱最好少见面,若是走漏了风声,恐怕会功亏一篑。”
“好,那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这个……公主啊。”
“还有什么事要安排?”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借点银子用用?”
“多少?”公主很干脆地问道。
“十万八万不嫌多,六万七万不嫌少。”
公主白了周平一眼,从怀里掏出锭十两的金子给了周平,说道:“你以为后宫有花不完的钱啊,我们每个月开销也是有法度节制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让我知道你将这钱扔进教坊司和赌场,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公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