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深处,一间陈设古朴却透着威严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柳玄引着阿丑(萧镜璃)步入,随即躬身退至一旁,垂首肃立。书房正中,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端坐着一位身着玄色常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却不失威严的男子。他并未抬头,手中正执笔批阅着一卷文书,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与凝重。
仅仅是静坐于此,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便无声地弥漫开来。这便是先帝胞弟,当今皇叔,靖安王李泓。
阿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她停下脚步,垂首而立,双手在身侧微微握紧,感受着怀中血诏那冰冷的触感。
柳玄轻声道:“王爷,人带来了。”
靖安王缓缓放下笔,抬起头。他的目光如同深潭,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落在阿丑身上。那目光中并无审视的锐利,反而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几不可查的……悲悯。
“你,就是萧远山之女,萧镜璃?”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仪,却并不让人感到咄咄逼人。
“民女阿丑,参见王爷。”阿丑依礼福身,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微微的颤抖仍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不必多礼。”靖安王抬手虚扶,目光在她破损的衣衫和难掩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这一路,辛苦你了,孩子。”
一声“孩子”,让阿丑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强自忍住,抬起头,迎上靖安王的目光:“为民女父亲,为慕容家,为含冤的太子殿下,为这朗朗乾坤,阿丑万死不辞!”
靖安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微微颔首:“萧将军忠烈,慕容家冤屈,本王……心中有数。”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柳先生已告知本王周老之事。节哀。周老追随本王多年,他的血,不会白流。”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说,有先帝遗诏,要面呈于本王?”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阿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上前一步,从贴身内袋中,极其郑重地取出了那两枚以生命为代价守护的玄铁令牌——那合二为一、浸染着先帝鲜血的完整诏书。令牌在灯光下泛着幽冷沉重的光泽,上面的血字与玺印,触目惊心。
柳玄适时地上前,双手接过令牌,恭敬地呈放到靖安王面前的书案上。
靖安王的目光落在令牌之上,原本平静的面容骤然剧变!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颤抖着抚过那熟悉的玄铁质地,辨认着上面那刺目的血字和清晰的传国玉玺朱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瞬间涌上难以置信的震惊、滔天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切入骨的悲恸!
“这……这果然是……”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皇兄……皇兄他……果然是被奸人所害!这血诏……这血诏便是铁证!”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书房都为之一震!
柳玄连忙低声道:“王爷,保重身体!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