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日后核查账目,若再遇此类不清不楚之处,可直接报与我知。”秋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不必再私下寻人问询,以免…横生枝节。”
私下寻人问询?横生枝节?她果然知道了!这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自作聪明,不要试图探查不该知道的事情!
萧镜璃后背窜起一股寒意,立刻低头应道:“是,奴明白了。谢姐姐提点。”
秋纹似乎满意了她的态度,点了点头:“饭菜快凉了,姑娘趁热用吧。”说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房门再次合上。
萧镜璃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毫无食欲。
秋纹的话,看似解释,实则是敲打和封口。赵全被以“贪墨”之名处理掉了,所有线索到此为止。她若再查,便是“横生枝节”,后果难料。
这条线,被彻底、干净地斩断了。
她缓缓走到桌边,坐下,目光空洞。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攫住了她。对手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他们可以轻易地抹去一个人,掐灭任何可能的风险,将她困在这无形的牢笼之中。
她该怎么办?就此放弃,乖乖做一枚听话的棋子?还是…
不。不能放弃。赵全的消失,恰恰证明了她触碰到的东西是真实的,是重要的!否则,对方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这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那份不肯屈服的倔强。
明路已断,唯有暗渡。
她不能再去查赵全的过去,但她可以查…未来。查那些可能与赵全有关、却尚未被抹去的痕迹。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将秋纹今日送来的、需要核对的几本新账册飞快地翻开。目光如炬,不再局限于数字本身,而是疯狂地搜寻着任何可能与“采买”“外联”“器物转运”相关的条目,任何看似寻常却可能隐藏着非常规操作的记录。
赵全负责采买,他经手的东西,他接触的人,绝不会因为他消失就彻底断绝。一定还有别的渠道,别的方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油灯的光芒将她专注的侧影投在墙上。
突然,她的目光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那是一笔看似普通的木炭采买记录,数量巨大,送往教坊司后巷的一处废弃仓库暂存,以待冬日分发各院。经手人签名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孙婆子。
这本身并无特别。但萧镜璃注意到,这批木炭的入库时间,恰好是赵全“消失”的前两日。而那个仓库的位置…她依稀记得,似乎离西侧角门并不远?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形。赵全消失了,但他经手的最后一批大宗货物,还堆放在那里!那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会不会是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东西?或者,那仓库本身,就是某个交接点?
风险极大。那仓库定然有人看守,而且秋纹刚刚警告过她…
但她已别无选择。坐以待毙,只会沦为下一个被无声抹去的赵全。
她吹熄油灯,和衣躺下,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中逐渐清晰。
断线之后,她必须自己续上一根更细、更隐秘的线,哪怕…需要再次踏入那片危险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