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镇子上新来了家卖河粉的,据说汤头鲜美,粉也爽滑,不如让腿脚麻利的王国安跑一趟,买几份回来,让大家也一起打打牙祭,算是小小庆祝一下。在这物资匮乏的边境,这已经是最好的犒劳了。
曾团长和何政委对新枪的肯定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只听残破的土墙头传来一阵窸窣响动,随即接二连三地冒出几个戴着军帽、晒得黝黑的脑袋——一营长林森、三营长吴爱党、四营长邢卫国、五营长唐建国,几人脸上都带着按捺不住的好奇和探究。
他们显然是被这边断断续续、听起来格外清脆陌生的枪声给勾了过来。
“团长,政委!你们这儿叮叮当当的,搞什么秘密武器呢?” 林森嗓门洪亮,一边说着,几人干脆利落地单手一撑,直接从墙头翻了过来,动作干净利落。
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一般,瞬间就黏在了草棚下桌子那两支通体黝黑、线条硬朗的新枪上,嘴里发出“啧”、“嚯”的惊叹声,脚下不自觉地就围拢了过去。
人群边缘,张胜寒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耳边嗡嗡的议论声和偶尔响起的验枪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昏沉感顺着脊椎一点点爬升,让她眼皮发沉。她轻轻拽了拽身旁铁路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沙哑和倦意:“铁路,困了。”
铁路闻声转头,借着棚屋缝隙透进的光线,清晰看到张胜寒眼底密布的红血丝,平日里清冷的眉眼间此刻笼罩着一层难以掩饰的疲态。
他立刻想起,昨晚为了手工打磨几个关键枪机部件,确保闭锁结构的万无一失,张胜寒几乎是弓着腰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忙活到后半夜,天快亮时才合眼,满打满算睡了不到三个钟头。
“明白。走,找个清静地方歇着。” 铁路二话不说,拉起张胜寒的手腕,带着她穿过好奇打量新枪的人群,径直走向厂房最里侧那个由残存砖石和土坯垒砌、上面铺了层厚实干草的临时土炕。
这炕还是前几天铁路看张胜寒总趴在零件桌上打盹,特意带着几个战士偷偷砌的,底下留了烟道,偶尔烧点柴火能去去潮气。
张胜寒的目光触及那铺着干草、看起来干燥的土炕时,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铁路牵着,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两步,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炕沿。一股温吞的、令人安心的暖意顺着指尖传来,悄然驱散着深入骨髓的疲惫。
铁路看她这近乎本能奔向休息之地的反应,心里又是了然又是心疼。他笑着拍了拍炕沿,压低声音:“踏实睡你的,外面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试枪、给各位营长讲解,我都应付得来。”
说着,他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两个用干净纱布小心包裹的棉球——这是他特意准备的,比普通棉球更紧实些。他小心翼翼地、动作轻柔地将棉球塞进张胜寒的耳朵里,恰到好处地阻隔了大部分外界噪音,又不至于让她完全听不到紧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