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但对郑勤跃来说，他的2021年，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那将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血战。
---
年夜饭的沉寂，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郑勤跃的心里。那份对父亲的承诺，成了他此后每一个日夜里，驱动他不停歇的唯一燃料。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场仗，比他想象的还要孤独和残酷。
他是有不少商业合作伙伴，那些曾经围着他称兄道弟、推杯换盏的人，在他落魄后，仿佛人间蒸发。他并没有放下身段去开口借钱，只是在疫情最艰难的时候，与他们有过一些短暂的联系，试探性地问一下近况。电话那头，对方往往也是一声叹息，说着“行情不好，大家都难”，言语间满是捉襟见肘的窘迫。但彼此都还端着那点可怜的架子，谁也没有再往下说，谁也没有朝对方伸手。那份心照不宣的疏离，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他心寒。他终于明白，那些所谓的“人脉”，不过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脆弱联盟。利在，人聚；利散，人去。
他也有不少追随他的员工，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喊他“郑总”的人。他并没有拖欠过他们一分钱的薪资，但他心里清楚，如果他发不出工资了，那些人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离去。这并非是他们的错，而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没有忠诚，只有交易。
通过这一次落寞，一次装修别墅，一次错误的婚姻，他终于见证了人性最真实、也最丑陋的一面。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环顾四周，才发现岸上空无一人。未来，他只能靠自己。
眼下，维系他生命线的，只剩下两条：一是每个月需要来回倒腾的网贷，二是曾经那些银行追着他开的信用卡。
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最让他感到屈辱的一根。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那些银行的客户经理，是如何上赶着巴结他，为他办理一张又一张的黑卡，额度动辄十万、二十万。那时，他甚至觉得这些数字都有些碍眼。
而现在，这些卡，正在一点一点地对他“落井下石”。
他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赌徒，每天都在进行着一场危险的资金游戏。从这张卡里刷出五万，立刻还进另一张即将到期的卡里，以求保住信用额度。但更多的时候，是让他绝望的背叛。
有好几次，他刚费尽周折，还进去一笔欠款，手机短信“叮”地一声，带来的不是松了口气，而是晴天霹雳——“您的信用卡额度已由元调整为8000元”。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玩弄于股掌的傻子。
更惨的是，有的卡，在他刚还完款，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直接被风控，再也无法刷出分毫。屏幕上那冰冷的“交易失败”四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郑勤跃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银行无情”。这些曾经对他百般献媚的金融机构，如今翻起脸来，比谁都快，比谁都狠。他们只在你风光时锦上添花，却在你落难时，毫不犹豫地抽走你脚下的最后一寸立足之地。
即便如此，他也得咬牙往前冲啊。
他不能倒下。父亲花白的头发，母亲担忧的眼神，孩子们在幼儿园里需要支付的学费，还有那栋吞噬着一切的别墅……这一切都在身后推着他，让他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