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临近放学,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学生们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窃窃私语声像蚊蚋般嗡嗡作响。阳光斜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慵懒的光斑。
林秋坐在角落,面前摊开一本数学练习册,笔尖却久久没有移动。他看似在解题,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教室门口的动静,全身的肌肉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张浩坐在他斜前方,同样没心思看书,手指烦躁地转着笔,眼神不时扫过王大壮那伙人空着的座位(他们借口上厕所溜出去抽烟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放学铃声尖锐地响起,像一道冲锋号。教室里瞬间炸开锅,桌椅碰撞声、欢呼声、书包拉链声混成一片。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涌向门口。
林秋和张浩对视一眼,没有像往常那样磨蹭,而是迅速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站起身。他们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刚走到教室后门,就被堵住了。
王大壮、李亮、孙亮三人像门神一样并排站着,挡住了去路。王大壮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混合着得意和恶毒的狞笑,李亮和孙亮则是一副狗腿子的嚣张模样。周围急着回家的同学见状,纷纷避让,瞬间空出了一小片区域,好奇又畏惧地围观。
“哟,两位‘哥’,这么急着走啊?”王大壮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见。
张浩眉头一拧,就要发作,林秋用眼神制止了他。
林秋平静地看着王大壮,没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大壮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揉得皱巴巴的空烟盒,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像施舍般,隔着几步远,扔到了林秋脚前的地上。
烟盒落地,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我表哥,‘黑皮哥’,让我给你们带个话。”王大壮抬高了下巴,用鼻孔看着林秋和张浩,“明天放学,后街老轴承厂废厂房那边,有点‘事’想跟你们聊聊。是个带把儿的,就别怂。”
他特意强调了“老轴承厂废厂房”,正是林秋他们预判的地点。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确认。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老轴承厂那片废墟,是出了名的混乱地带,平时根本没人去。
“当然,”王大壮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要是怕了,现在认个怂,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再叫三声‘爷爷’,我或许能帮你们跟我表哥求求情,饶你们一次。”他说着,故意岔开腿,指了指自己胯下。
李亮和孙亮发出哄笑,周围一些看热闹的学生也跟着窃笑起来,但更多人则是屏息静气,看着林秋和张浩的反应。这是一种公开的羞辱,也是最后通牒。
张浩的脸瞬间涨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冲上去。林秋却一把死死按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很大。
林秋的目光从地上那个肮脏的烟盒上抬起,平静地看向王大壮,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