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答辩的风暴在网络上短暂喧嚣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下。周明远被“意外”提前退休,周启明则因“学术不端”被开除,消失在公众视野。但华霁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寐。他展现出的“异常”,如同一滴鲜血落入鲨群,觊觎的视线早已在暗处蛰伏。林溪更是被学院高层约谈数次,虽未明说,但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远离那个“麻烦”。
一个奉熵尊为神明的邪教组织盯上了华霁。
为了避风头,华霁接受了一个大型矿业集团担任技术员的“临时工作”:深入废弃的“黑石峡”铀矿区,进行前期地质风险评估。报酬丰厚,且环境“足够偏远”。
然而,当那辆沾满泥浆的越野车驶离最后一个小镇,一头扎进荒凉得如同月球表面的戈壁深处时,华霁看到车窗外,是望不到头的、被风沙啃噬得奇形怪状的黑色岩山。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沉闷气息。地表零星散落着锈迹斑斑的巨大矿车骨架和坍塌的工棚遗迹,如同巨兽腐朽的骸骨。这里是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生命的禁区。
“到了,专家。” 开车的司机,一个满脸横肉、眼神阴鸷的壮汉,咧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他踩下刹车,轮胎在碎石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所谓的“矿区临时指挥部”,不过是几座用集装箱和彩钢板胡乱拼凑起来的简易房,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巨大的矿坑边缘。矿坑深不见底,如同大地上被撕裂的一道狰狞伤口,坑壁裸露着灰黑色的、夹杂着诡异黄绿色条纹的岩石。空气中那股沉闷的金属锈蚀感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皮肤微微刺痛的腥甜味。这里的辐射强度,远超安全值百倍!
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叼着烟卷的男人从最大的集装箱里走出来,他身材矮壮,脸上横亘着一条蜈蚣似的刀疤,正是监工头目,人称“刀疤刘”。他上下打量着华霁,那目光不像在看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一件即将被投入熔炉的耗材。
“啧,细皮嫩肉的娃,跑这鬼地方找刺激?” 刀疤刘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行,既然来了,就按规矩办。” 他一挥手,两个同样面目不善的壮汉立刻上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住华霁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 华霁眼神一冷,试图挣脱,却感觉一股巨大的麻痹感瞬间从被抓住的手臂蔓延开来!那两人戴着特制的绝缘手套!
“别紧张,‘体检’而已。” 刀疤刘狞笑着,从旁边一个保温箱里取出一支粗大的针管。针管里是透明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好东西,打了它,你对地底下那些‘宝贝’的感知力,能翻十倍!”
华霁瞬间明白了。这帮亡命之徒,根本不在乎什么风险评估。他们要的,是一个能在超高辐射环境下存活、并敏锐感知到深埋矿脉的“人形探测器”!他们是在用活人的命,去赌那万分之一可能存在的、尚未枯竭的高品位铀矿!
“放开我!” 华霁眼中寒光暴涨,但他压制下了神力。那针头闪着寒光,狠狠扎进了他的颈侧!
冰冷的、带着强烈灼烧感的剧毒液体被粗暴地推入血管!刹那间,华霁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被点燃了!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血管里疯狂攒刺,直冲大脑!
“拖下去!一号矿洞最深处!” 刀疤刘满意地看着华霁痛苦扭曲的表情,像欣赏一件成功的作品,“给他套上简易探测器!看看咱们的‘宝贝探针’,能撑多久!”
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华霁被粗暴地扔在冰冷、湿滑、散发着浓烈霉味和刺鼻辐射尘埃的矿洞深处。手腕上被铐上了一个简陋的盖革计数器改造的探测仪,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字,显示着这里的辐射强度足以在几分钟内杀死一头大象。
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包裹着他。只有探测器屏幕那点幽绿的光芒,映照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耳边是地下水滴落的单调回响,以及自己沉重而痛苦的喘息。颈侧的针孔还在灼烧般的剧痛,辐射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啃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人……竟能如此卑劣…… 极度的痛苦和冰冷的愤怒在华霁心中交织。他靠着冰冷的岩壁,蜷缩起身体,试图集中意志对抗这内外交加的毁灭洪流。但辐射增强剂和环境的叠加效果太猛烈了,他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沉浮。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痛苦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就在华霁的意识即将被无边的痛苦和黑暗彻底淹没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在他濒临崩溃的量子核心中响起。
是初心之戒!
那枚沉寂的戒指,在主人承受着远超极限的痛苦、生命之火摇曳欲熄的绝境下,终于被彻底激活!戒面那浑浊的琥珀深处,一点微弱的暖黄光芒顽强地亮起,随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引发了连锁反应!
华霁体内那被强行注入、狂暴肆虐的辐射能量,那侵蚀血肉、破坏细胞的致命毒剂,那来自环境的、无处不在的核污染……这一切毁灭性的力量,在触碰到那点暖黄光芒的刹那,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不是抵抗,不是排斥,而是——吞噬!
以初心之戒为中心,一层极其稀薄、却深邃得如同宇宙星云的幽蓝光雾,无声无息地从华霁的体表渗透出来!这光雾带着一种冰冷而纯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质感。
光雾所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那些粘附在矿道岩壁上、散发着致命黄绿色荧光的铀矿污染残留物,接触到幽蓝光雾的瞬间,如同被净化了一般!诡异的荧光迅速黯淡、消失,原本灰败、死气沉沉的矿石表面,竟重新焕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如同被拂去尘埃的宝石!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矿道那冰冷、坚硬、饱含辐射尘埃的地面和岩壁,在幽蓝光雾轻柔的拂过之后,竟然星星点点地冒出了嫩芽!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柔和星辉的苔藓!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细小的叶片如同微缩的星辰,将原本死寂、污浊、充满死亡气息的矿道,点缀出一片梦幻般的、充满生机的星辉之路!
华霁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原本因痛苦而黯淡的星河之瞳,此刻如同被点燃的蓝宝石,爆射出冰冷而锐利的幽蓝光芒!体内那焚毁一切的痛苦和侵蚀的阴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感!那幽蓝光雾,正源源不断地将毁灭性的辐射和毒剂转化为精纯的能量。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那个疯狂尖叫、数值早已爆表的盖革计数器改造的探测器。幽蓝的瞳孔中,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
“砰!”
一声轻响,那坚固的合金探测器,竟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无声地炸裂成齑粉!
华霁缓缓站直身体。那层幽蓝的光雾如同流淌的液态星云,萦绕在他周身。他抬起手,五指张开,轻轻按在那扇将他囚禁于此的、厚重的合金牢门上。
吱嘎——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坚硬的合金门板,在他看似轻描淡写的按压下,如同被高温熔化的黄油,向内凹陷、扭曲!复杂的机械锁结构瞬间崩解!华霁五指收拢,猛地向外一扯!
“撕拉——!!”
如同撕裂一张薄纸!厚重的合金牢门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扭曲的金属边缘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门外,正叼着烟、百无聊赖地守着监控屏幕(屏幕早已因内部爆炸而一片雪花)的两个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门后涌出的、冰冷刺骨的幽蓝光雾惊得魂飞魄散!他们惊恐地回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那个被他们视为必死无疑的“探针”,正从撕裂的牢门后缓步走出。幽蓝的光雾在他周身流淌,如同披着星河的君王。他苍白的脸上红斑褪去,只留下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平静。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瞳孔,如同深渊般锁定他们。
“你……你是什么怪物?!” 守卫A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电棍。
华霁的目光扫过他们惊恐扭曲的脸,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清晰地穿透矿洞的阴冷:
“你们追求的‘能源’——”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幽蓝光雾如同灵蛇般窜出,轻轻拂过旁边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强烈辐射荧光的废矿石。
嗤——
荧光瞬间熄灭,矿石表面褪去污浊,露出内部纯净的晶体结构,在幽蓝光晕中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光芒!
“不过是死亡的回光。”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
“开火!打死他!” 守卫b彻底崩溃,嘶吼着扣动了手中霰弹枪的扳机!
轰!
刺目的火光在狭窄的矿道中爆开!无数钢珠撕裂空气!
然而,华霁只是静静地站着。那层萦绕周身的幽蓝光雾微微波动。足以将人体打成筛子的密集钢珠,在触及光雾的瞬间,如同撞进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动能被疯狂吸收,最终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布满星辉苔藓的地面上,变得滚烫却失去了所有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