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居内的银链轻响渐歇,黑凤凰抬手将缠在发间的细链拢到耳后,指尖划过铜盒时,动作已没了先前的锐利 —— 她将淬毒银针一一归位,又把桌边的玄色皮鞭卷好,塞进床底的暗格,那皮鞭柄上的蛇纹雕饰还沾着点细碎的银粉,是方才两人互动时蹭上的,此刻被她仔细擦净,藏得严严实实。
她转过身时,黑衣上的褶皱已被抚平,墨色裙摆垂落在地,衬得她身形愈发挺拔。方才眼底的奇异光彩尽数褪去,只余沉静,连先前被银针刺破的手腕,也已用止血的草药膏敷好,缠了圈极细的白纱,不仔细看竟瞧不出痕迹。“总让周将军他们在客蛊居等着,不妥帖。” 她声音温婉,与方才握针时的冷冽判若两人,“他们是你的旧友,也是来帮岭南的贵客,我该去拜访,表表五毒教的心意。”
陈默看着她的转变,眼底掠过一丝暖意 —— 他早知道,黑凤凰的殊态不过是她护己的壳,内里藏着的,是比谁都懂礼的细腻。他点头:“我陪你去,路上给你说说他们的性子 —— 周大哥稳重,刘星爱热闹,赵虎话少但心细。”
两人出了凤凰居,沿着回廊往客蛊居走。黑凤凰的黑衣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几乎要融进去,唯有腰间那枚银质凤纹佩随着脚步轻晃,偶尔反射出微光。路过种着黑骨草的庭院时,她还特意摘了片叶片,用指尖揉碎:“这草的汁液能驱蚊,带去给客人们,岭南蚊虫多,免得他们被咬。”
到了客蛊居院外,陈默先推门进去,周羽正坐在石凳上看刘星摆弄从五毒教借的弓箭,赵虎则靠在门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短刀 —— 他惯于警惕,即便在盟友地盘,也没放松戒备。
“周大哥,刘星,赵虎,给你们介绍下,这是黑凤凰。” 陈默侧身让开,黑凤凰随之走进院。日光落在她脸上,才让人看清她的容貌:眉如墨画,眼尾微微上挑,却没半分妖媚,反倒透着股凛然的英气;鼻梁高挺,唇色偏淡,下颌线利落,组合在一起,既有女子的精致,又有不输男子的威严,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人时带着沉稳的审视,活脱脱一副 “女王” 气度。
“周将军,赵兄弟,刘兄弟,久仰。” 黑凤凰率先开口,语气得体,没有半分扭捏,她将揉碎的黑骨草叶递向刘星,“这草能驱蚊,你们若觉得岭南蚊虫扰人,可带些在身边。”
刘星赶紧放下弓箭,双手接过来,嘿嘿笑道:“多谢黑凤凰姑娘!我正愁夜里被咬得睡不着呢!” 周羽也起身拱手,目光落在黑凤凰身上时,带着几分欣赏 —— 这女子的气度,比许多中原世家小姐还要沉稳,“黑凤凰姑娘客气了,我等叨扰五毒教,该是我们道谢才是。”
赵虎依旧靠在门边,没说话,只微微颔首算作问候,目光却快速扫过黑凤凰的黑衣 —— 他擅长暗杀,对衣物的材质、是否藏有暗器格外敏感,见她衣摆利落、无多余缀饰,才稍稍放松了些指尖的力道。
黑凤凰也不在意赵虎的沉默,反倒主动看向他:“听闻赵兄弟擅长隐匿追踪,当年在背嵬军,曾单人潜入金兵大营,取过将领首级?” 赵虎没想到她会知晓自己的旧事,愣了愣,才低声应了句:“略懂些手段。”
“三位皆是抗金护民的英雄,” 黑凤凰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陈默身上时,语气软了几分,“陈默常跟我说起你们在背嵬军的事 —— 周将军带弟兄们死守郾城,赵兄弟暗杀金兵探子,刘兄弟弓箭退敌,每一件都让我佩服。”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周羽,眼神变得格外认真,“三日后便是招亲擂台,我知道那三位对手要联手对付陈默,所以今日来,是想求三位帮忙。”
刘星立刻拍着胸脯:“姑娘放心!我们早跟陈默说好了,帮他赢擂台!” 周羽也点头,语气坚定:“黑凤凰姑娘不必客气,陈默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黑凤凰听到这话,眼底泛起微光,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陈默身边,声音清晰而真诚:“我想让陈默赢。” 这话没加任何修饰,直白得让陈默耳尖发烫,“我不是因为他是五毒教的客卿,也不是因为他医术好,是因为…… 我想嫁给她。”
她说话时,抬手轻轻碰了下陈默的胳膊,动作带着少女的羞涩,却又不失女王的坦荡 —— 既敢在人前承认心意,也敢为了这份心意求人帮忙。 陈默看着她的侧脸,只觉得心头暖暖的,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对周羽等人笑道:“有你们帮忙,有她在,这擂台,我赢定了!”
院外的刺萼花随风落下,飘进院内,落在黑凤凰的黑衣上,像是给这坦荡的心意,添了抹温柔的点缀。周羽看着眼前的两人,再看看身边的刘星、赵虎,嘴角勾起笑意 —— 三日后的擂台,不仅要帮陈默赢,还要让这对心意相通的人,能顺顺利利地在一起。
五毒教圣蝎堂深处,有间终年不见天日的密室。入口藏在一尊巨型石雕蝎像的腹下,需转动蝎像左螯的 “毒刺” 机关才能开启 —— 这处隐秘之地,连许多教内长老都不知晓,此刻却成了四方逆贼密谋的巢穴。
密室里没有烛火,只靠墙壁嵌着的 “毒磷石” 照明,淡绿色的光线下,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枯蝎子特意点燃的 “迷魂香”,既能让人放松警惕,又能在有人闯入时触发毒雾机关。石制圆桌刻满了扭曲的蝎纹,桌角摆着四只黑陶碗,碗沿沾着暗红色的汁液,是刚取来的 “赤蝎血”,透着股腥气。
坐在主位的正是圣蝎堂堂主枯蝎子 —— 这老头年过五旬,比之前议事厅里看着更显枯瘦,脖颈上的皮肤松弛得像挂着层老皮,手指细长得如同蝎钳,指缝里还夹着些暗绿色的毒粉,那是他常年炼制蝎毒留下的痕迹。他穿着件褐色的旧袍,袍角磨出了毛边,唯有腰间挂着的青铜蝎佩擦得锃亮,那是圣蝎堂堂主的信物,此刻却成了他通敌的凭证。
“三位能信得过老夫,肯来这密室议事,是明智之举。” 枯蝎子的声音比砂纸磨木头还难听,他捻起一点毒粉,轻轻撒在赤蝎血碗里,血珠瞬间泛起黑泡,“蓝凤凰那小子太迂腐,捧着‘护民’的幌子不放,耽误了多少好处?咱们联手,既能让三位得偿所愿,老夫也能拿回圣蝎堂该有的权力。”
侬彪坐在左侧,一手摸着腰间的翡翠玉佩,一手端着黑陶碗,却没敢喝 —— 他虽贪,却也怕枯蝎子下毒。“枯堂主说得在理!” 他把碗往桌上一墩,酒气混着油气扑面而来,“只要能拿下五毒教,岭南的茶山盐矿,我分你两成!但前提是,得让陈默那小子死在擂台上,黑凤凰……”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淫邪,“雷山兄弟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让他先挑,我要剩下的权力!”
雷山坐在右侧,浑身裹着兽皮,听到这话顿时瞪起眼,粗大的拳头砸在石桌上,震得毒磷石都晃了晃:“侬彪你放屁!黑凤凰是老子的!谁也别想抢!” 他伸手抓过桌上的一把短刀,刀背刮过石桌蝎纹,“擂台那天,我会在周围的树林里设满‘绊马索’和‘毒箭阵’,只要陈默敢上台,老子就让他变成刺猬!要是他命大赢了,老子当场就宰了他!”
王怀安推了推歪掉的铜框眼镜,眼神阴恻恻地扫过三人,手指敲了敲腰间的荷包:“各位稍安勿躁。老夫带来了秦桧大人亲赐的‘腐心散’,无色无味,只要撒在陈默的茶水或食物里,半个时辰后他就会心口剧痛,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稳 —— 到时候,不管是侬公子的兵,还是雷头领的陷阱,都能轻松拿下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这招不管用,老夫还安排了三名死士,混在观众里,只要老夫给信号,他们就会用淬毒的弩箭射杀陈默和周羽!”
枯蝎子听到 “周羽” 二字,眼睛亮了亮:“周羽那小子是秦桧大人的眼中钉,要是能除了他,老夫不仅能得到五毒教的权力,还能在秦大人面前邀功!” 他俯身靠近石桌,声音压得更低,“老夫跟你们透个底 —— 蓝凤凰的贴身护卫,有一半是圣蝎堂的人,只要老夫给暗号,他们就会倒戈!擂台那天,要是咱们输了,就趁乱动手:雷山兄弟带你的人偷袭,杀周羽和他的手下;侬公子带兵围住总坛,拦住想支援的教徒;王大人的死士负责刺杀蓝凤凰;老夫则带圣蝎堂,宣布蓝凤凰‘通敌叛国’,接管五毒教!”
“好!就这么定了!” 侬彪率先拍桌同意,“只要能拿下五毒教,老子以后就是岭南的土皇帝!” 雷山也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黄牙:“老子不仅要娶黑凤凰,还要把五毒教的蛊术都抢过来,以后谁也不敢惹老子!” 王怀安推了推眼镜,阴笑道:“等老夫杀了周羽和蓝凤凰,回去就能升为岭南按察使,到时候,咱们互相照应,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枯蝎子拿起黑陶碗,将泛着黑泡的赤蝎血举过头顶:“既然如此,咱们就以‘赤蝎血’为誓,若有谁背叛,就让他尝尝‘万蝎噬心’之痛!” 三人也纷纷拿起碗,四只碗在石桌上重重一碰,赤蝎血溅在蝎纹上,像是给这毒计染上了血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