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萧靖愿以残躯报主恩!从今往后,既是江南西路副安抚使,也是水师统领,定与陈将军协同,与各位弟兄并肩,守好每一寸水路、护好每一户百姓,若有半分懈怠,甘受军法处置!”
周羽连忙上前,双手扶起他,眼中满是欣慰:“萧副使,快起来!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共同为北伐出力,为收复中原奋斗!”
萧靖站起身,眼眶依旧通红,却不再是羞愧,而是激动与滚烫的决心。他看着周羽,又看向陈三枪,突然笑了 —— 这是他战败后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主公!陈将军!俺萧靖,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抗金了!”
“走!萧副使,俺带你去校场看看!” 王猛拉起萧靖的手,就往外走,“让你看看陈将军训练的步兵有多能打,再让李岩演示新连弩车,保准让你对水陆协同更有信心!”
众人簇拥着萧靖往校场走,陈三枪走在萧靖身侧,不时低声与他交流鄱阳湖周边的防务要点,两人一沉一勇,倒格外合拍。偏院的义军弟兄们听到动静,纷纷扶着门框往外看,当听到 “萧副使” 的称呼,看到萧靖脸上的光彩,也都激动地欢呼起来 —— 他们知道,从今往后,他们不仅有了可靠的主公,有了精良的军械,更有了能与整个江南西路并肩作战的身份,再也不用怕金军的圈套与孤立无援。
校场上,郝龙郝虎的骑兵正在操练,马蹄声整齐划一;陈三枪的步兵列着方阵,长枪如林;李岩让人抬来新造的连弩车,一扣扳机,弩箭 “咻” 地射出,穿透了百步外的铁甲靶。萧靖站在一旁,看着陈三枪抬手间便能调动千人防线,看着周羽眼中的全局谋划,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 他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自己率领着装备精良的水师在鄱阳湖上驰骋,陈三枪率领步兵在岸边策应,水陆两军联手,将金军的战船一一击沉,将秦相的奸计彻底粉碎,为北伐大业,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水陆屏障。
周羽看着萧靖与陈三枪并肩讨论防务的身影,又看了看校场上朝气蓬勃的景象,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 收服萧靖、设副安抚使、让水陆协同,江南西路的抗金力量不仅壮大了一分,更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防线,北伐的脚步,也因此更加坚定有力。
夜色渐浓,隆兴府衙的政务区早已静下来,唯有内院的几盏烛火还亮着暖黄的光。周羽从校场回来时,肩头还沾着些许晚风带来的桐油味 —— 方才陪萧靖看罢步兵操练,又与陈三枪敲定了水路防务的对接细节,忙到此时,才总算有了片刻清闲。
转过回廊,便见自己的院落里,窗纸映着一道端庄的身影。走近了才看清,小翠正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桌旁,手里拿着半只绣到一半的护腕,银线在指尖灵活穿梭,针脚细密规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放下针线,起身时顺手理了理月白色襦裙的裙摆,步态从容地迎出门,自然地接过周羽的外袍搭在臂弯,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肩头,语气平和却透着关切:“将军回来了?外面风凉,奴婢已让厨房温了姜枣茶,快进屋暖暖身子。”
屋内的陈设透着妥帖,桌上的青铜烛台燃着两支新换的蜡烛,烛火明亮却不刺眼,案上摊着的水师训练文书被压在玉镇纸下,显然是她怕夜风刮乱特意整理过的。小翠引着周羽在圈椅上坐下,亲手端来温好的姜枣茶,又递过一块叠得整齐的素色布巾:“婉儿姐姐傍晚便歇下了,今日秦先生派来的医官说,姐姐这月份容易乏累,需少劳心。奴婢让人守在姐姐院外,没敢去打扰,睡前姐姐还特意叮嘱,让将军回来别熬着,早些歇息。”
周羽接过茶盏,暖意顺着瓷壁蔓延到掌心,心中也泛起柔软。他想起白日里婉儿虽未到前院参与政务,却让侍女送来新晒的陈皮,说他议事时容易口干,不由笑道:“她总是这般心细。明日你让人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燕窝,让厨房炖着给她补身子,医官说需要什么,只管跟贺先生说,别省着。”
小翠在他对面的绣墩上坐下,指尖轻捻案上文书的边角,虽不懂军务,却也仔细浏览着上面的训练条目,语气温和:“今日听双喜说,萧统领已正式归顺,还封了江南西路副安抚使?往后有萧统领牵头练水师,再配上陈将军的陆上防务,鄱阳湖的水路总算是安稳了,将军也能少操些心。”
“嗯,萧靖是员猛将,熟悉鄱阳湖的浅滩暗礁,只是从前缺了军械与支援。” 周羽放下茶盏,指尖划过文书上的 “水师弓手协同” 条目,“往后他管水路,陈三枪管陆上,再加上李岩新造的战船,这水陆防线才算真正连起来,北伐的粮草运输,总算不用再悬着心。”
小翠听得认真,见周羽眉心微蹙,便起身走到他身后,指尖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正合适:“奴婢虽不懂军务,却也瞧得出来,将军这阵子比前些日子松快些了。前阵子总见将军熬夜到三更,如今水师有了着落,也该抽些空歇歇,别累坏了身子。” 说着,她转身从内柜取出一件浆洗得平整的锦袍,锦袍领口还绣着低调的云纹,“这是奴婢前几日让人浆洗后,又加了层薄棉的,将军夜里办公时披着,免得着凉。”
周羽接过锦袍,指尖拂过衣襟上细密的针脚 —— 是她亲自监工缝补的,连袖口之前磨损的地方都补得看不出痕迹。他想起从前她还是通房时,总是默默将他的衣物浆洗干净,却从不敢主动递到他面前;如今身为平妻,行事多了几分从容笃定,却仍以 “奴婢” 自称,心中愈发温暖:“内宅的事,多亏有你打理。婉儿怀着身孕,里里外外都要劳烦你,辛苦你了。”
“能为将军打理内宅、照顾婉儿姐姐,是奴婢的本分,谈何辛苦。” 小翠脸颊微热,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拘谨地低下头,反而坦然迎上周羽的目光,语气温和却带着笃定,“这护腕是给水师弟兄们准备的,鄱阳湖上风大,将士们握着船桨容易冻手。奴婢已让院里的侍女们分工绣制,有的绣‘平安’,有的绣‘抗金’,争取早日绣好送过去,也让弟兄们知道,府里记挂着他们。”
周羽看着她手中那只绣好一半的护腕,银线绣的 “平安” 二字格外规整,透着真切的心意。他想起白日里萧靖跪地认主时的赤诚,想起义军弟兄们眼中的希望,再看眼前从容打理内宅、仍守着谦卑自称的小翠,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踏实的感觉 —— 所谓家国,便是有在外拼杀的将士,有在内宅安稳后方、恪守本分的家人,彼此扶持,才能撑起抗金的大业。
“明日你让双喜亲自把护腕送去水师营,顺便跟萧靖说,若水师缺什么物资,或是弟兄们有难处,只管来府里说,别客气。” 周羽握住她的手,语气柔和,“夜深了,你也歇着吧。明日还要去看看婉儿,跟她说说萧靖归顺的事,她定是盼着听的。”
小翠点头,起身将案上的文书按类别归置整齐,又为周羽续上一杯热茶:“将军今日忙了一天,也该歇了。奴婢已让人把里间的被褥烘暖了,将军早些歇息,明日天不亮,萧统领的水师怕是就要开始训练,将军还得去校场看看。”
周羽笑着应下,指尖轻捻烛芯,豆大的烛火扑簌簌熄灭,一室骤暗。瞬息间,床头那盏缠枝莲纹琉璃灯便成了温柔乡的主宰,暖黄光晕如融化的蜜糖,将两人的身影晕染得朦胧而缱绻。晚风似多情客,悄掀纱帐一角,裹挟着远处军营若隐若现的更鼓声,倒像是特意为这方天地谱就的夜曲,非但不觉嘈杂,反添了几分静谧中的安然。
小翠半跪于檀木床边,素手如蝶,将绣着并蒂莲的锦被掀开一角。她发间茉莉暗香浮动,烛光在她耳坠上碎成星子,眼波流转间竟比平日多了三分柔媚:将军且宽衣。 话音未落,她忽而从袖中取出青瓷小匣,药香混着清苦的薄荷味飘散开来。指尖蘸着安神膏轻轻点在他眉心,又顺着鼻梁蜿蜒而下,最后停在唇角摩挲,动作缠绵得像是在描摹一幅工笔画。
银烛摇曳的光晕在鲛绡纱上投下迷离的光影,鎏金帐钩悬着的轻纱随着夜风吹拂微微颤动。锦被轻覆两人身躯时,她如猫儿般娇憨地蜷入他臂弯,鬓边新摘的白梅蹭过他颈侧,落下几瓣细碎雪色。绸缎般的软糯嗓音裹着温热气息拂过耳畔:今夜,奴婢替将军暖足可好? 说罢,她指尖捏起安神膏,将瓷瓶凑近烛火轻暖片刻,纤足才缓缓探入他膝弯。脚踝上缠着的红绳系着的银铃铛随着动作轻响,脚尖如蝶翼般不安分地画着圈,将温热的安神膏细细揉开,从他紧绷的小腿肚一路按到足心,每一下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摩挲,烛火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帐幔上,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蔓延。
凉意裹挟着艾草与龙脑的香气,顺着小腿肌理缓缓渗透。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松了松。被褥间蒸腾起暧昧的薄雾,混着安神膏的药香,将帐内温度一寸寸烘得滚烫。她仰头时眼尾泛红,眼睫上沾着细碎汗珠,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倒比案头那颗东海明珠还要夺目三分。
夜色渐深,内院的烛火终于熄灭,唯有月光透过窗纱,洒下一地温柔。隆兴府的这一夜,既有家国大业的筹谋,也有内宅和睦的温情 —— 而小翠那份 “守本分、尽职责” 的谦卑,恰是 “家宅安” 最动人的注脚,也是 “家国兴” 最坚实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