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宿营(2 / 2)

我当然知道! 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玉蝶佩的缺角硌得他指节发疼,所以才跟着你躲进马车,你以为我是怕连累?我是怕你一时冲动,真要学岳飞元帅独自扛下所有刀枪! 她鼻尖几乎碰到他的,睫毛上沾着的松针碎屑簌簌掉落,你总说岳家军的枪尖不能弯,可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最怕的不是金兵的刀,是你站在城墙上,回头对我笑说

婉儿,别等了

周羽的呼吸突然乱了。她身上的沉水香混着篝火味,像把他拽回十二岁那年的梅雨季 —— 她撑着伞蹲在游廊下,分给他半块浸了雨水的桂花糕,说 以后我做你的眼睛。此刻她指尖抚过他甲胄下的旧伤,声音突然轻得像松针落地:你在朱仙镇寄回的信,每一句

勿念

旁边,我都拿朱砂笔点个点。然后换成 等我

车壁突然传来

的闷响,婉儿却不管这些,仰头望着他发间的松针:你记不记得那年,你说要带我去看黄河解冻?你说等收复失地,就用破虏枪挑着木樨花娶我。现在枪在你手,花在我鬓,你要食言吗? 她突然笑了,眼尾却泛着水光,就算你真成了逆贼,我也是第一个跟着你扯旗的逆贼妻。你看 —— 她指了指自己的鬓角,我连逃跑的路线都想好了,大不了躲进芦苇荡,像小时候那样,你打金兵,我给你缝甲胄,把木樨花泡成水,给你洗伤口。她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却偏要把自己炼成铺路的火石。

如果我注定要做逆贼呢? 他低声问,拇指擦过她耳后那颗朱砂痣,可能永远回不了临安,甚至......

那就做逆贼的妻。 婉儿截断他的话,从袖中摸出枚刻着

字的令牌 —— 正是他十二岁送她的、用桃木雕的假虎符,你看,我早把自己的姓刻在你家的令牌上了。当年你说要带我去登泰山之巅,现在倒想把我丢在临安城的胭脂堆里? 她突然笑了,眼尾却泛着水光,周羽,你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个约定?你说等我及笄,就用破虏枪挑着木樨花来娶我 —— 现在枪在你手,花在我鬓,你想食言吗?

车外的篝火

炸开,火星子蹦到车帘上又熄灭。周羽望着她发间那支刻着牙印的木樨簪,终于笑了 —— 像十二岁那年偷到她藏的桂花糕,像十五岁看见她在祠堂外偷偷掉眼泪却不肯让他看见。

婉儿突然扑进他怀里,周羽一震,“她们两还在呢”。

婉儿一笑道:“没事,她们从小跟着我,将来也是通房丫鬟,只不过现在还小。”

松涛声再次响起,混着远处赵虎的骂声和王猛的傻笑。周羽望着车顶投下的树影,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算计、诬陷、困境,都不过是这漫天星斗下的几粒微尘。怀里的婉儿正把木樨簪往他甲胄里塞,说 带着这个,就像我替你盯着背后,而车壁暗格里的布防图,正被篝火映得发亮,像他们即将踏上的、布满荆棘却闪着微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