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茜看着药方，又看了看身边焦急的秀红，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把药方折好，放进怀里，对王郎中说：“多谢郎中，我们再想想办法。”
走出药铺，宋茜的咳嗽又加重了，她扶着墙，咳得撕心裂肺。秀红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眼泪掉了下来：“嫂子，我们去跟娘说说，让她拿点钱出来，您的命要紧啊！”
宋茜摇了摇头，喘着气说：“没用的，娘不会给我钱的。她心里只有哥哥，只有彩礼，我的命在她眼里，根本不值钱。”
她太了解张仙凤了，别说一两银子，就算是一文钱，张仙凤也舍不得花在她身上。之前她流产后，张仙凤连一副止血的药都不肯给她抓，更别说现在这昂贵的补药了。
两人扶着对方，慢慢往回走。路上，宋茜的咳嗽一直没停，脸色越来越苍白，脚步也越来越虚浮。秀红想扶她歇会儿，可宋茜知道，要是回去晚了，张仙凤又要骂她偷懒。
回到家，张仙凤看到她们，皱了皱眉：“你们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活都不用干了？”
“娘，嫂子病得很重，郎中说再不调理就没命了，需要一两银子抓药，您就拿点钱出来吧！”秀红急忙说。
“一两银子？”张仙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睛一瞪，“你想钱想疯了？她一个不下蛋的鸡，值一两银子？我看她就是装病，想偷懒！”
“我没有装病！”宋茜的声音带着哽咽，咳嗽了几声，“郎中说我身子亏得厉害，必须抓药调理……”
“调理什么调理？”张仙凤打断她的话，语气刻薄，“你就是干活太少，闲出来的毛病！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干活，别整天想着那些没用的！钱我没有，要抓药你自己想办法，别指望我！”
宋茜看着张仙凤冷漠的样子，心里彻底绝望了。她知道，自己只能硬扛着，哪怕真的丢了性命，也没人会在乎。
接下来的日子，宋茜的病情越来越重。她依旧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只是咳嗽得更厉害了，常常咳得直不起腰，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夜里更是咳得睡不着觉，只能靠在炕边，睁着眼睛到天亮。
秀红偷偷给她熬姜汤、煮艾草水，可这些根本没用，宋茜的咳嗽越来越严重，痰里的血丝也越来越多。她看着宋茜日渐消瘦的样子，心里满是着急，却又无能为力。她想再去找张仙凤求情，可每次都被张仙凤骂回来。
陈建业看着宋茜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想跟张仙凤说说，给宋茜抓点药，可一想到张仙凤的脾气，想到自己娶媳妇的钱还没攒够，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依旧每天下地干活，对宋茜的痛苦视而不见。
夜里，宋茜又咳醒了。窗外的月光依旧惨淡，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她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咳得浑身发抖，胸口疼得像要裂开一样，眼泪混合着汗水往下淌。
她想起了秀兰，想起了她被赵老三家暴的样子，想起了她想离婚却被张仙凤拒绝的绝望；想起了秀红，想起了她即将嫁给王二柱，想起了她眼里的恐惧和无助；想起了秀梅，想起了她被刘家婆婆困住，连娘家的事都不能管的悲哀。
她不想死，她还没看到秀兰脱离苦海，还没看到秀红摆脱命运的束缚，还没看到这个重男轻女的世道有所改变。她想活下去，想看着这些苦命的女儿们，都能有机会为自己活一次。
可身体的痛苦和现实的绝望，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秀红被她的咳嗽声惊醒，爬过来抱住她：“嫂子，你别吓我，你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抓药的！”
宋茜靠在秀红的怀里，咳嗽声渐渐小了下去，声音沙哑地说：“小红，要是……要是我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像我一样，别像秀兰一样，要勇敢，要反抗，要为自己活一次……”
“嫂子，你别胡说！”秀红哭着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们会找到钱抓药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她知道，这只是秀红的安慰。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已经快到极限了。
窗外的风还在吹着，带着春末的寒意。宋茜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着，像一首绝望的挽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不能放弃，不能认命。
她要撑下去，为了秀红，为了秀兰，为了所有被命运束缚的女儿们，她要拼尽全力，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活下去，等着那春暖花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