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屏息凝神,望着在殿上来回踱步的始皇帝,又偷瞄正在与内史低声商议、伏案计算的柴髙。
众人恍然:陛下推行变法之心竟如此坚决。
这场朝会,实则是向群臣问策之会。
可笑他们竟会错圣意,只顾着盘算如何除掉柴髙。
既如此,朕若欲释放这五百万役夫,诸卿可有良策确保三项工程如期完工?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不征民夫又要完工,这长城如何筑得?群臣面面相觑,各自绞尽脑汁。
这绝非背诵经典或耍弄权术能解,实需真才实学。
朝堂之上,百官面面相觑,各自盘算着如何既能讨得皇帝欢心,又能推进工程进度。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李斯父子就显得格外悠闲。
李斯并非怠惰,他瞧见柴髙正拧眉沉思,便知这年轻人定有良策。
李戡对政务不甚了解,自然想不出什么妙计,何况秦皇总不至于突然点名问他。
父子俩凑在一处低声交谈,这次他们倒真对柴髙生出几分佩服——不知这小子使了什么神通,竟能让固执的陛下痛快答应他的要求。
只是眼下看来仍有难题,毕竟始皇帝对长城、秦陵和阿房宫始终不愿放手。
另一边的冯去疾正用汗巾擦拭额头,生怕秦皇突然问到自己。
他主管内政,若被问得哑口无言可就难堪了。
瞥见儿子冯劫指向柴髙,他灵机一动:不如直接去柴髙那边候着,即便被陛下看见,也可说是去请教。
这分明是放弃了 ** 思考,专程去讨教。
但至少能避开被陛下当场考问的风险。
冯去疾这般想着,便凑近观察柴髙的计算,冯劫则留在原地继续思索。
看着柴髙运笔如飞,冯去疾暗自懊悔自己的疏忽,幸而及时醒悟没有妄言,否则定要吃大亏。
虽说陛下承诺不追究,但这关乎在圣心眼中的印象分。
若因此让冯家失宠,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他对柴髙彻底改观,尤其是那神乎其技的演算手法。
原本就对数目不甚精通的冯去疾,看得愈发头晕目眩。
但为了应对可能的询问,他仍强撑着观摩,却渐渐发现柴髙并非在计算人力调配,而是在核算粮草数目。
这让他彻底糊涂了。
虽说人力与粮草相关,但这些年大秦国泰民安,国库粮储充足。
正疑惑间,忽见对面的治粟内史满脸敬服之色,看来这小子确有独到之处。
正出神时,忽觉身侧有人靠近,偷眼一瞥——竟是陛下亲自下座巡视,听取众臣意见。
虽然陆续有人献策,但似乎都未能令圣颜大悦。
“铁官长可在?”
柴髙突然眉头一皱,对着百官喊了一声。
殿中众臣皆惊——此人不仅大剌剌地坐在陛下跟前,此刻竟还高声喧哗。
但见始皇帝朝铁官长招手,那人立刻小跑着来到柴髙身旁,毕恭毕敬地站定。
谁敢不来?没看见这位大人连陛下都不敢惊动么?当真好大的排场。
本官想到几件器物,不知铁官长能否打造。
若可行,还望召集能工巧匠制作。
请大人先绘草图,下官才好判断能否锻造。
柴髙当即以指蘸水,在案几上勾勒出一把锄头的图样。
铁官长看罢连连点头,此物简单易制。
待第二件器物画出时,满朝文武却都露出困惑之色。
此乃新式犁具,后方储种,前段可用牛马牵引。
若无牲畜,两三人拉拽亦可。
行进时机关开合,种子自会落入土中。
殿中顿时哗然。
这位中丞大人竟精通农事?正当他欲继续作画时,连始皇帝都按捺不住,亲自用衣袖为他拭净案几。
(作为大秦君主,嬴政堪称难得的明君。
他深谙农事——毕竟当下耕作之法收成有限。
初见锄头图样时,他已看出能提升效率;待曲辕犁现世,更觉此物精妙非常。
当柴髙画出第三件器物时,包括始皇帝在内的众人都围拢过来,目不转睛盯着他指尖移动。
铁官长额头沁汗——方才的犁具尚能记住,眼前这架精妙的水车却令人眼花缭乱。
取笔墨来!
嬴政看出此物不凡,立即命人奉上锦缎毛笔。
柴髙凝神运笔,将水车结构细细绘出。
当引水渠道跃然帛上时,众人恍然大悟:此物可引水灌溉!始皇帝击掌赞叹——有此神器,半数旱地皆可变良田。
当风车的图纸呈现在眼前时,连嬴政都露出困惑的神色。
这奇特的构造既不像水车,也不似寻常器物。
此物借助平原风力驱动叶片,再将动力传导至水车,如此便可省去人力,使沿河农田皆得灌溉。
铁官长凑近细看白绢上的图样,虽不明其理,却笃定麾下巧匠必能将其实现。
先生可还有其他妙法?若得此等利器,我大秦粮产少说能增十倍。
嬴政暗自盘算,实际收益恐怕远超此数,更能节省大量劳力。
柴髙提笔挥毫,又绘出木牛流马之图。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质疑这位奇才。
敢问先生,此物作何用途?嬴政与扶苏如同稚童般蹲在一旁追问。
此乃木质运载机关,无需人力自可行走,单匹可驮千斤。
莫非是失传的机关术?嬴政瞳孔骤缩,意识到此物关乎军国大事,目光顿时凌厉如刀。
木牛流马列为绝密,泄密者诛灭九族!森冷的话语令群臣战栗,纷纷噤若寒蝉。
见柴髙仍欲继续,嬴政急忙劝阻:先生且住,改日朕亲赴府上请教。
此刻嬴政如获至宝,暗叹此人不仅精通政事农桑,竟还深谙军械制造,当真无所不能。
李戡,即刻率五百精兵驻守中丞府,筑烽火台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