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其后的李戡闻言心头一热。
这位中丞大人竟将阵亡将士挂在心上,相较之下自己这个统领反倒疏忽了。
无恙便好。
嬴政欣慰地拍了拍柴髙肩头,这个从对方那儿学来的动作,引得群臣瞠目——此等殊荣简直闻所未闻。
李戡听封!朕念尔等护驾有功,擢升五大夫,今后专职护卫中丞。
阵亡将士按军礼厚葬,其家眷由朝廷奉养,若有子嗣成年可承袭父职。
李戡恍若梦中。
晨间柴髙预言他将获擢升时,自己还将信将疑。
如今不仅连晋**,更得御前听用之差。
虽出身将门,但在咸阳不比边关易立军功。
此番搏命竟换来如此厚赏,只是想起殒命的同袍,喜悦中又添几分怅惘。
在这个凭军功说话的年代,武人地位本就不凡。
如今他的爵位,已与冯劫这等重臣不相上下。
他确信这次抓住了良机,眼前这位中丞绝不逊于父亲李斯。
尽管内心偏向父亲,但他不得不承认,此人或许更胜一筹。
“发什么愣?快谢恩。
”
柴髙用脚跟轻碰李戡,他这才回过神,慌忙向始皇帝行礼。
嬴政含笑示意他归列,未置一词。
待李戡站定,嬴政暗自叹息。
他本想多派几人辅佐柴髙,却被婉拒。
再三追问下,柴髙终于道出缘由:
“陛下,臣师曾提及几位奇才。
臣已着手招揽,若得此几人相助,大秦疆域必将远超今日。
”
他指尖落在地图的匈奴疆域上,嬴政眼中闪过凌厉恨意——修筑长城实属无奈,胡人屡犯边境,遗患无穷。
见柴髙提及此事,嬴政愈发期待,却听这位福星说还需等待时机:“陛下曾问为何未处置旧楚贵族?其中数人正是臣欲举荐者。
若得此辈,四海平定指日可待。
”
“何人能得令师如此推崇?莫非比你更有能耐?”
“臣所长在治国方略,沙场征战非我所擅。
但时机成熟时,望陛下务必采纳臣言。
”
“如这次变法一般?”嬴政笑意更深。
这位中丞凭三寸之舌令他折服,果真仙家 ** 不同凡响。
“正是。
陛下可记得文王拉纤之典?若暂受小辱可换万里疆土,陛下愿否?臣敢断言,此人必超越蒙恬、章邯。
”
嬴政目光灼灼。
他非暴戾之君,只是渴求速战速决。
但看着沉默的扶苏,他明白——灭匈大业,急不得。
(
边塞的历练让他褪去了浮躁,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这样的儿子更让父亲感到欣慰。
柴中丞夸他勇武堪比蒙恬,我倒觉得未必。
虽说他能轻易击败李戡,但面对蒙将军恐怕...
向来沉默的扶苏难得开口反驳,言语间却留了分寸。
在他心中,蒙恬始终是无人能敌的猛将。
此事不必再议。
柴髙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若真要比试,我只能选择除掉他。
他的目光转向沉思的始皇帝。
这位君王正为蒙氏一族与旧楚贵族的权衡而犹豫。
陛下放心,臣已筹划周全。
有臣在,必保大秦江山固若金汤。
柴髙胸有成竹。
韩信在手,何惧项羽?只要解决那几个领头的,其余都不足为虑。
嬴政微微颔首。
这位中丞确实不凡,竟曾在边关历练,绝非寻常谋士可比。
今日早朝,朕有几个问题。
** 突然话锋一转,杜志,阿房宫工程进展如何?
群臣顿时了然——方才的褒奖不过是前奏,现在才是问罪之时。
杜志面如土色。
这些日子他寝食难安,几乎要搬到工地住下。
可即便亲临现场,对工程进度也无济于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调配物资人手。
陛下恕罪...他声音发颤,各郡县征调的民夫迟迟未至,都说壮丁都调去修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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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志额头渗出冷汗,他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些年类似的情形见得不少,可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也非本意,毕竟征调民夫是奉了朝廷之命。
但眼下实在无人可调,本官也是无可奈何,修筑工程总需要劳力,总不能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吧?
杜志话音刚落,一名谏议大夫便按捺不住。
在他看来,征发徭役已明文载入《大秦令》,板上钉钉的事岂能 ** ?他正欲出列谏言,却被冯劫凌厉的目光逼退——方才父亲特意叮嘱,今日朝会若未被陛下点名,务必缄口不言。
谏议大夫只得悻悻退回班列,这边议郎刘辉却站了出来。
主管民生的他自觉责无旁贷,不过顺着陛下心意进言总不会错。
陛下,若起初未下征调令便罢,既然杜大人已发文书,各州县 ** 当依律严惩。
刘辉暗自盘算,只要将矛盾引向柴髙,陛下追究其责后,自然无暇过问徭役征调不力之事。
嬴政微微颔首,他理解臣子的难处,但对今日这般应对仍觉不满:诸卿以为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