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蒙志等人面露困惑,柴髙索性把话说透
不妨按私斗造成的后果来量刑:致人死命的定为 ** ,造成重伤的判服劳役或监禁,刑期视伤势而定;若是轻微伤情,则不必列入刑法范畴。
中丞的意思是轻伤者另行惩处?就是您说的治安管理条例?
蒙志的记忆力确实出众,这个新名词竟能脱口而出。
正是。
处理轻微伤情的私斗当以教化为主,可判劳役、监禁或罚金,具体裁量还须仔细斟酌。
待刑法定稿后,你们再详加商议。
柴髙忽然收住话头——那几个司法官员已经听得两眼发直,这分明是接受无能的征兆。
也难怪他们,毕竟旧律严苛,骤然从轻确实令人难以适应。
中丞大人,如此改动会不会导致秦国民间私斗横行?若真如此恐怕不妥。
无须多虑。
柴髙笃定道,有劳役制度镇着,谁敢轻易触犯?谁不知服劳役的苦楚?再说这终究是内部矛盾,若将人打成残废,谁来供养伤者?
蒙志等人顿时恍然。
这位中丞大人决不允许出现这种局面——让健全之人去养活残废,确实有失公允。
不过中丞提及的劳役倒是个妙法,既能调剂农田劳力,又能惩戒犯人,可谓一举多得。
众人不禁暗自赞叹中丞的智谋。
这其实源于柴髙对秦朝劳役的深刻记忆。
献药之前,他曾被抓去服劳役,修筑长城的艰辛非亲身经历者难以想象。
若说人间有地狱,他敢断言那些监工从未将役夫当人看待。
虽只服役数月,他却亲眼目睹无数人倒在工地上。
在他印象里,能熬过三年劳役已属奇迹,更遑论十年之期。
下官明白了。
蒙志郑重道,对待本国子民当以教化为先,若非重罪不必动刑。
制定治安管理条例,正是为了导人向善,可是这个道理?
确实,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们以教化为主。
但需谨记,唆使他人犯罪同样难逃法网。
大人英明,您立法的初衷在于震慑,大人真是仁德宽厚。
此言一出,柴髙不禁扶额。
作为现代人,仁德宽厚这顶高帽实在与他格格不入。
但身处其位,倒让他对权柄的妙用有了新体会。
他信步闲庭,这边转转,那边瞧瞧,好不自在。
时而指点一二,看着那群大臣焦头烂额的模样,竟觉趣味横生。
能让大秦重臣俯首修订律法,这份成就感无与伦比。
不过穿越者那些张扬做派可得收敛,否则上头那位可不会轻饶。
虽说这个时代列侯可养私兵,但数额受限。
他深谙功高震主的道理——岂止是功劳,势力过大同样危险。
在封建王朝,为臣者永远要懂得与君王保持距离。
即便明君亦不能免俗,此乃金科玉律。
今日咸阳道将颁布新令,他定要去瞧瞧百姓反应。
此刻中丞府里,他悠闲地看着属下忙碌,殊不知外头早已天翻地覆。
仅废除连坐取消徭役这两条,尚未公布的《大秦令》已如惊雷炸响。
咸阳道处处是奔走相告的役夫,家家户户都有亲人正在服役或受连坐之苦,此刻无不喜极而泣——他们的至亲终于能归家了。
中丞大人这是要去何处?
李戡巡至府门前,恰撞见便装的柴髙鬼鬼祟祟的模样。
这位大人的做派他早见怪不怪——放着驿馆不住偏栖身酒楼,府邸落成时不重陈设倒珍视竹简。
如今众人忙得脚不沾地,这位反倒要溜出去,只是这探头探脑的姿态实在有失体统。
“哎,我就是想出去听听百姓们对新法令的看法,以前不都说大官要乔装暗访吗?今天我也来一回微服私访。
”
柴髙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赶紧对李戡交代了一句,不过他可没打算带着李戡一起出门。
“中丞大人,陛下特意嘱咐过,要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您,现在让您独自在这儿已经是违抗圣命了,要是再让您一个人出门,陛下知道了,我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
”
柴髙咧嘴一笑,他其实挺喜欢李戡的。
虽然这小子是李斯派来的,但为人稳重可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定力的武将可不多见。
“真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去城里转转,看看百姓对《大秦令》有什么想法,很快就回来。
”
“中丞大人若执意不让我跟着也行,但至少得让我调十名护卫随行,否则属下实在难辞其咎。
”
李戡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他早就看出,柴髙在律法上的造诣远超自己的父亲,而且此人身上那股傲然之气,是他生平仅见。
这种气度,通常只有那些真正的大儒才具备,让他这个武夫也不由心生敬佩。
更难得的是,即便是与始皇帝同乘御辇的殊荣,也没能让柴髙有半分慌乱。
可见此人确有真才实学,自己受陛下重托保护他,自然得尽心尽责。
“唉,那算了,还不如直接带你一起呢。
真是的,我在咸阳又没仇家,何必派这么多兵甲跟着?难不成有人想对我不利?陛下还真是谨慎。
”
李戡没敢接话,心里暗暗吃惊。
柴髙果然厉害,仅从陛下的一个小举动,就猜出有人可能对他不利。
“行吧,这次就辛苦你一趟。
咱们就两个人,低调行事,别惹麻烦,转一圈就回来,明白吗?”
李戡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