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蓟城的秋日已染上几分肃杀。萧昱践祚,改元“凤翔”,定都蓟城,意味着北靖旧局彻底终结,一个以西北铁血为筋骨、以“圣凰”祥瑞为羽翼的新“大靖”王朝昂然屹立。天下格局随之剧变,从昔日靖、吴、蜀三足鼎立,演变为大靖、东吴、以及刘琟新立的季汉,三强并立,相互虎视。
消息传至成都,刘琟深知在此关键时刻,名分与气势至关重要。纵然内部百废待兴,谯氏虽除,余毒未清,诸葛氏与马氏依旧掣肘,他还是力排众议,在成都武担山之南设坛祭天,宣告继承汉室正统,登基为帝,国号仍为“汉”,史称季汉,改元“章武”,与萧昱的“凤翔”遥相对峙。他需要这面旗帜来凝聚人心,稳固动荡的蜀地,同时也向萧昱和顾凛州宣告,这天下棋局,他刘琟仍有资格对弈。
几乎就在刘琟称帝的消息抵达蓟城的同时,另一则通报也送到了萧昱的案头——东吴水师都督顾凛州,已持吴侯顾逊国书,率使团北上,不日将抵达蓟城,恭贺大靖新帝登基。
“来得真快。”萧昱放下奏报,对御书房内的白昭月与江澈淡淡道。他身着玄色常服,虽是新君,眉宇间却已沉淀下帝王的沉稳与深不可测。
“探听虚实,重划界限。”江澈一针见血,如今他官拜丞相,总领朝政,依旧是那副温文模样,只是眼神更显锐利,“顾凛州此人,绝不会只为祝贺而来。”
白昭月轻抚着腕间已恢复古朴模样的银镯,接口道:“东吴偏安东南,倚仗长江天险,最惧北方一统。陛下立国,实力远超昔日西北一隅,顾凛州乃至他背后的顾逊,必然寝食难安。此次来访,确认我朝动向,试探陛下野心,才是首要。”
萧昱颔首,目光锐利:“那就让他看,让他试。传旨,以诸侯之礼,迎玉衡公子入蓟城。”
数日后,蓟城朱雀大街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仪仗鲜明。顾凛州的车驾在鸿胪寺官员引导下,缓缓驶入这座北方雄城。他依旧是一袭月白文士袍,风采卓然,只是眉宇间少了些许在武都时的随意,多了几分属于使臣的庄重与疏离。他端坐车中,目光平静地扫过窗外井然有序的街市、精神抖擞的卫兵,以及那些偷偷张望、带着好奇与敬畏的百姓,心中暗忖:萧昱治下的蓟城,与柳氏专权时的暮气沉沉,果然已是云泥之别。
正式的朝觐在恢弘的太极殿举行。钟鼓齐鸣,百官肃立。顾凛州手持节杖,步履从容,于丹陛之下依礼参拜,呈上国书与贺礼。言辞恳切,礼仪周全,无可挑剔。
“玉衡公子远来辛苦,平身。”萧昱端坐龙椅,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吴侯美意,朕心领了。昔日武都一别,不想今日能在蓟城与公子重逢。”
顾凛州起身,抬头迎上萧昱的目光,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陛下言重。陛下龙飞九五,圣凰庇佑,乃天命所归。凛州奉家叔之命,特来道贺,愿吴靖两国,永续盟好。”他话语微顿,目光似不经意间扫过萧昱身侧凤座上的白昭月,见她身着皇后朝服,雍容华贵,气度沉静,比之在西北时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威严与神秘,心中不由一动,补充道,“皇后娘娘凤仪天下,祥瑞所钟,更令凛州钦佩。”
白昭月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公子过誉。两国交好,在于诚信,在于互利。”她话语简短,却意有所指。
朝堂之上的寒暄过后,真正的交锋在当晚的宫宴以及次日的偏殿密谈中展开。
偏殿内,烛火通明,仅有萧昱、白昭月、江澈与顾凛州四人。熏香袅袅,气氛却比朝堂上更为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