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靖侯宫,宣政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今日的朝会,注定不会太平。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萧宏,面色沉肃,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是靖侯心情不豫时的表现。
近来,西北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好的、坏的,都让他心绪复杂。那个被他几乎遗忘在边陲的四子萧昱,不仅稳稳扎根,似乎还搅动了一番风云。
就在殿内一片沉寂之时,御史台中,一位素以刚直着称、且与颍川赵氏有些姻亲关系的王御史,手持玉笏,稳步出列。
“臣,有本奏!”王御史声音洪亮,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萧宏眼皮微抬:“讲。”
“臣弹劾征西将军柳渊,及其妹,靖侯侧妃柳氏!”王御史语出惊人,整个大殿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站在武将行列前列的柳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侧妃柳氏一系的官员更是面露怒色。
柳渊当即出列,厉声道:“王御史!休得血口喷人!”
王御史毫无惧色,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章,高高举起:“臣绝非妄言!臣有实证!柳渊纵容部下,在并州军粮采购中中饱私囊,以次充好,致使边防将士粮饷受损!此其一!其二,柳氏侧妃,利用宫中便利,与外臣勾结,结党营私,更曾暗中派遣死士,行刺西北总督萧昱公子及其夫人白氏!此等行径,骇人听闻,动摇国本,请主公明察!”
他每说一条,柳渊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尤其是听到“行刺”二字时,柳渊和站在后方珠帘旁的柳氏,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证据何在?”萧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御史将奏章呈上,由内侍转递萧宏。“粮饷贪墨一事,有并州转运副使画押供词及账目副本为证!行刺一事,则有被西北擒获之刺客部分口供为凭!虽未能直接指向柳将军与侧妃,但其资金来源、人员调动,皆与柳氏门下脱不开干系!”
萧宏翻开奏章,仔细看着。上面罗列的证据并非空穴来风,尤其是粮饷贪墨,时间、地点、人物、金额,清晰确凿。而行刺之事,证据虽略显间接,但线索丝丝入扣,指向性极强。他知道,这背后必然有萧昱的手笔。那些刺客和内奸的口供,被巧妙地拆解利用,变成了射向柳氏的利箭。
柳渊冷汗涔涔,急忙辩解:“主公明鉴!此乃构陷!定是有人见臣手握兵权,心生嫉妒,污蔑臣与舍妹!”
赵氏一派的官员见状,纷纷出列附和:“王御史所言,证据确凿,柳氏跋扈,窥视储位,甚至谋害公子,其心可诛!请主公严惩!”
柳氏一党的官员则奋力反驳,双方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动起手来。
“够了!”萧宏猛地一拍龙案,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柳渊和珠帘后的方向,心中怒意翻腾。柳氏的贪婪和跋扈,他早有察觉,只是碍于其兵权和朝中势力,一直隐忍未发。如今被萧昱借此机会捅到明面上,让他既觉难堪,又感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