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芷薇生妄(2 / 2)

他说得毫不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甚至带着一丝被她冒名而来的愠怒。

白芷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如同被浸入了冰窟!巨大的羞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原来……

原来他愿意见的根本不是她!他甚至不记得她是谁!他见她,只是因为他以为是那个贱人白昭月!

而他口中那所谓的“相助之恩”更是刺耳无比!白昭月那个扫把星,凭什么?!

“我……我……”她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送客。”顾凛州不再多言,冷漠地转身,回到里间,仿佛她只是一团令人厌烦的空气。

仆役上前,面无表情地做出请的手势。白芷薇几乎是魂不守舍、踉踉跄跄地被“请”出了听竹轩。

站在街角,秋风吹在她滚烫的脸上,却吹不散那刻骨的耻辱和难堪!

所有的窃喜、所有的期待,全都化作了最尖锐的嘲笑!而她所遭受的这一切羞辱,全都是因为白昭月!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得了顾凛州的青睐和所谓的恩情!

滔天的恨意在她心中疯狂燃烧!白昭月!又是白昭月!抢走了嫁入北靖的机会,现在连东吴公子都对她另眼相看!

凭什么?!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一个带着蛮夷血脉的扫把星,凭什么处处压她一头?!让她今日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这笔账,她死死地记在了白昭月头上!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然而,她这番举动,早已被同样派人留意顾凛州动向的大房知晓了。

白瑶光听闻丫鬟回报,嗤笑不已。

“好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白瑶光眉头微挑,“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一个无甚才貌对的庶出女儿,竟敢妄想攀附东吴的公子!真是丢尽了我们白家的脸面!”

她这几天本就因慧觉大师那凤女出示的箴言自得不已。此刻更看不上白芷薇和白昭月两个妹妹了。

次日清晨,给老夫人请安时,白瑶光故作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白老夫人关切地问:“瑶光,这是怎么了?可是备嫁有什么不顺心?”

白瑶光摇摇头,语气夸张地说道:“祖母,孙女是在忧心家门声誉呢。昨日听闻,芷薇妹妹独自一人去了城东听竹轩附近,

还……还特意拜会了东吴那位顾公子,说了好一番话呢。

虽说妹妹可能是对东吴风物好奇,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私自去与外男搭话,这……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白家的女儿都是这般不知礼数、心比天高呢!

岂不是带累了所有姐妹的名声?尤其是咱们白家刚得了慧觉大师的吉谶,正是关键时候……”

她的话犹如一滴冷水溅入滚油锅。

白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一拍茶几,厉声道:“此话当真?!”

吴氏也立刻帮腔:“竟有此事?芷薇那丫头也太不像话了!”

白芷薇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祖母,我……我没有……我只是偶然遇到……”

“闭嘴!”白老夫人怒不可遏,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偶然遇到?城东听竹轩离我白府隔了半座城!

你怎么偶然到那里去?!好你个白芷薇!我原以为你只是心思活络些,没想到竟如此不知廉耻!

妄想攀附东吴公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你这是要把我白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祖母息怒!芷薇不敢!芷薇再也不敢了!”白芷薇涕泪横流,连连磕头。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白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慧觉大师刚说我白家机遇已至,需谨慎行事,你转头就给我惹出这等丑事!

若是惹怒了东吴,或是带坏了家风,影响了与北靖的联姻,你担待得起吗?!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守妇道,败坏门风!”

她越骂越气,直接下令:“来人!把二小姐带回去!禁足!抄写《女诫》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出门!

你们几个嬷嬷给我看紧了她,直到北靖婚事前,再敢踏出院门一步,我打断她的腿!”

白芷薇被粗使婆子拖了下去,哭喊求饶声渐行渐远。

她心中充满了屈辱、恐惧,还有对白瑶光告黑状的滔天怨恨!以及对老夫人偏心眼、断她前程的强烈不满!

白芷薇被两个粗使婆子半搀半押着,从老夫人的荣禧堂里带出来。

她脸上泪痕未干,发髻有些散乱,精心打扮的衣裙也因方才跪地哭求而起了褶皱,整个人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萎顿不堪,唯有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屈辱、不甘和熊熊的怨恨。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老夫人严厉的斥骂、白瑶光讥诮的眼神以及众人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

禁足、抄书、严加看管……直到出嫁!她的前程,她的念想,仿佛都被这一道命令彻底断送了!

正咬牙切齿间,一抬头,却见回廊拐角处,白昭月正带着青禾缓步走来。

她似乎刚去库房领了什么东西回来,神色平静,步履轻盈,与自己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把妒火瞬间烧掉了白芷薇最后一丝理智!

她猛地冲上前,拦在白昭月面前,眼睛赤红,指着她的鼻子尖声骂道:“白昭月!你这扫把星!害人精!你满意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白昭月被这突如其来的谩骂弄得一怔,停下脚步,蹙眉看着状若疯癫的白芷薇,语气带着真实的困惑:“三妹妹?你这是何意?我为何要得意?”

“你还在装!你装什么无辜!”白芷薇见她这副平静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愈发尖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去勾引了东吴的顾公子,让他对你另眼相看吗?!

你在他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凭什么他能见你,却对我那般羞辱?!现在好了,祖母罚我禁足,你高兴了?!你心里一定在笑话我吧!”

她的话语颠三倒四,逻辑混乱,却充满了恶毒的揣测和迁怒。

白昭月越听越是莫名其妙。顾公子?另眼相看?说坏话?禁足?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她完全无法理解。

“三妹妹,请你慎言。”白昭月面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

“我不知你为何被祖母责罚,但这与我何干?我与东吴顾公子仅有一面之缘,话都未曾多说几句,何来‘勾引’、‘说坏话’之说?你这般凭空污人清白,未免太过分了些!”

“我过分?我污你清白?”白芷薇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你敢说顾公子没有单独与你说话?没有给你东西?没有允诺你什么?!

若不是你,他为何那般对我?!白昭月,你不过是个父母双亡、带着蛮子血的野种!

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嫁去北靖还不够,还要来抢我的……”

“三小姐!”一旁的叶嬷嬷实在听不下去,出声打断,语气严厉,“请您注意身份!这般污言秽语,若是让老太爷老夫人听见,怕不是禁足就能了事的!二姑娘即将出嫁,您还是多积些口德吧!”

青禾也气得小脸通红,挡在白昭月身前。

白昭月拉住青禾,看着眼前几乎失去理智的白芷薇,知道与她纠缠无益,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厌烦和一丝隐隐升起的疑虑,冷冷道:“三妹妹怕是魔怔了,尽说些胡话。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看白芷薇那张扭曲的脸,绕过她,径直带着叶嬷嬷和青禾离开。

身后还传来白芷薇不甘心的哭骂声:“白昭月!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回到芷兰院,关上房门,白昭月的眉头才紧紧蹙起。

“姑娘,您别往心里去,三小姐她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青禾连忙安慰。

叶嬷嬷却面色凝重:“她的话虽难听,但似乎……事出有因。东吴顾公子?姑娘,那日在寺中之后,可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白昭月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那日之后,我便再未见过顾公子。

他……他确实因寺中意外致歉,并说……若遇难处可寻他相助,但我并未放在心上,更未去找过他。”

“那就奇了。”叶嬷嬷沉吟道,“三小姐这顿责罚,看来是与那顾公子有关,她定是以为与姑娘您有关,才这般恨毒了您。”

白昭月沉默片刻,道:“青禾,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今日荣禧堂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禾领命,悄悄出去了。不多时,她便回来了,脸上带着愤愤不平又有些唏嘘的表情。

“姑娘,打听清楚了!真是……真是气死人又笑死人!”青禾压低声音,将自己从荣禧堂小丫鬟那里听来的、夹杂着各种夸张渲染的版本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包括白芷薇如何偷偷打听顾公子住处,如何精心打扮去拜会,如何被顾公子冷漠打发,以及白瑶光如何告状,老夫人如何震怒责罚……

白昭月听完,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原来如此。

原来白芷薇竟生了这般妄念,还做出了如此蠢事!还将所有的羞辱和怨恨都转移到了自己头上。

真是无妄之灾。

她叹了口气,心中对白芷薇那点可怜的同情也消散殆尽,只剩下警惕。

这样一个愚蠢又偏激的人,恨上了自己,日后怕是少不了麻烦,好在她即将离开白家。

“嬷嬷,日后我们需更加小心二房那边了。”白昭月轻声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尤其是我出嫁之前,你们在府中,行事更要谨言慎行,离三妹妹远些。”

叶嬷嬷郑重点头:“老奴明白。姑娘放心,老奴和青禾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