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掸了掸衣角的灰尘，直视着王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市委组织部长，方源。你刚才打我的那一巴掌，还有你弟弟的所作所为，你觉得该怎么算？”
“哈哈哈！”王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身后的小弟们也跟着哄堂大笑，“市委组织部长？还方源？你他妈一个扫大街的，也敢吹这种牛逼？副厅？我看你是副厅级的神经病吧！”
王林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哥，你听听，这小子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还组织部长，我看他连扫大街的部长都算不上！”
“吹牛逼是吧？”王强脸色一沉，抬脚就朝着方源的肚子踹去，“今天就让你知道，吹牛逼的代价！”
方源侧身躲开，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语气淡漠：“何春秋。”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方部长，您有何吩咐？”
方源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脸色微变的王强，淡淡道：“让他听。”
王强心里咯噔一下，却依旧嘴硬：“装模作样给谁看？”
“王强是吧？”电话里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穿透力极强，“我是何春秋，市委办公厅秘书。你刚才动了谁，自己心里清楚？在这市里，敢动方部长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王强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何……何处长？”
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何春秋跟着领导走南闯北，市里大小官员、企业家没一个不给他面子，那可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怎么会称呼这扫大街的为“方部长”？
“怎么？不认识？”何春秋的声音带着嘲讽，“给你三分钟时间，带着你的人滚蛋，给方部长道歉。否则，后果自负——你那华强公司，是不是不想开了？还有你几年前那点烂事，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咕咚”一声，王强狠狠咽了口唾沫，手里的砍刀“哐当”掉在地上。他看着方源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惊恐，浑身的戾气瞬间泄得一干二净，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王林也懵了，捂着脑袋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得意彻底变成了茫然和恐惧：“哥……这……这不可能吧？他真是……组织部长？”
“闭嘴！”王强低吼一声，转头看向方源，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方……方部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瞎了眼，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就给您道歉，给您磕头！”
说着，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地磕起头来，额头上很快就磕出了血印：“方部长，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打您，不该对商小姐无礼，更不该让我弟胡作非为！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身后的二十几号小弟见状，也纷纷扔下手里的家伙，跟着跪倒一片，包厢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磕头声和道歉声。
王林吓得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哭着道：“方部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我那副科的职位……”
“你的职位？”方源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滥用职权、仗势欺人、侮辱同学，就你这样的，也配当干部？等着纪检委的调查吧。”
王林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洪亭嗑着瓜子，冲冥幽挑了挑眉：“我说什么来着？这方源，不简单。”
冥幽脸上的不屑早已消失：“真……真是组织部长啊……算了，倒也不奇怪，谁知道你用没用春秋蝉。”
方源没理会跪着的众人，对着电话淡淡道：“何春秋，让人过来处理一下。华强公司的问题，还有王林的违纪情况，一并调查。”
“是，方部长，我马上安排。”何春秋恭敬地回答。
挂了电话，方源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强兄弟，语气淡漠：“滚吧。记住，以后做人，别太嚣张。”
王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领着人跑了，连掉在地上的砍刀都忘了捡。王林也想跟着跑，却被随后赶来的纪检工作人员拦住，直接带走了。
包厢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剩下的同学看着方源，眼神里满是敬畏，再也没人敢说半句嘲讽的话。
方源走到商心慈身边，恢复了之前的温和，递过一杯温水：“别怕，没事了。”
商心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切…你演的也太逼真了，害得我担心半天。”
方源笑了笑：“本来就是想低调参加个同学聚会，没想到闹成这样。”
历飞雨凑过来，嘿嘿笑道：“方部长，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啊！”
方源笑着摆了摆手：“都是老同学，不用这么客气。来，菜都快凉了，大家继续吃吧。”
包厢里的气氛刚平复没多久，包厢门就被轻轻推开，饭店经理领着两个服务员，脸上堆着比刚才殷勤十倍的笑容，一路小跑到方源面前，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方部长！实在对不住，刚才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让您受委屈了！我这就给您换个顶级VIp包间，菜品全给您上店里的招牌，保证让您和同学们吃得舒心！”
方源放下筷子，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严肃：“经理，这可不行。我是公职人员，讲究的是清廉自律，换包间、上特供，这怕不是坏了规矩？万一被上面查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经理连忙摆手，笑得更谄媚了：“方部长您放心！这绝对不违反规矩！刚才王强那小子在店里闹事，惊扰了您和各位贵客，这顿本该他来赔罪的！我已经跟收银那边交代好了，所有消费都记在他账上，跟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纯粹是我们店给您赔个不是！”
方源闻言，点了点头，转头对众人笑道：“既然是王强‘请客’，那咱们就却之不恭了。大家都沾沾光，动筷子吧，别浪费了。”
众人连忙应和，刚拿起筷子，服务员就端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清蒸帝王蟹、波士顿龙虾、佛跳墙……全是刚才普通包厢里没有的硬菜，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历飞雨等人眼睛都看直了，连忙夹起菜往嘴里送，嘴里还不停夸赞：“还是方部长有面子！这菜也太香了！”
酒过三巡，方源渐渐收起了之前的随和，坐姿也端正了不少，说话时语气沉稳，眼神里带着不自觉的威严，俨然一副领导模样。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在座的同学，一一开口询问：“历飞雨，你刚才说开了家装修公司？生意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政策上的难题？”
历飞雨受宠若惊，连忙放下酒杯回话：“托方部长的福，生意还行，就是有时候招投标不太顺利，总被一些关系户挤下来。”
方源点点头，语气平淡：“回头让何春秋跟相关部门打个招呼，招投标讲究的是公平公正，不能让实干的人受委屈。”
“谢谢方部长！谢谢方部长！”历飞雨激动得差点站起来，连忙端起酒杯敬酒。
方源又看向其他同学，“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啊…没什么正经工作，就是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
“小生意也能做出大文章，”方源语气温和了些，“只要诚信经营，合规合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跟我说。”
那位同学连忙道谢，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参加个同学聚会，还能抱上这么粗的大腿。
商心慈坐在一旁，看着方源这副公事公办的领导模样，心里却有些别扭。以前的方源，大大咧咧，爱开玩笑，可现在他说话时带着官腔，眼神里的疏离感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浑身不自在。她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悄悄移开了目光。
方源聊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泰琴身上。泰琴正低着头，小口吃着菜，显得有些拘谨。方源放缓了语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泰琴，好久没联系了，你毕业后怎么样了？工作还顺利吗？结婚了吗？”
听到“结婚”两个字，泰琴的动作顿了顿，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没结婚，但是有孩子了。”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几秒，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泰琴身上，带着几分同情。泰琴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显得格外窘迫。
吴帅皱了皱眉，刚想开口打圆场，就听方源说道：“你的情况，吴帅之前跟我提过一些，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起身走到泰琴身边，递了过去，“我手底下正好缺个职员，你要是不嫌弃，就来我这儿上班吧，也别去买水饺了，挺哭的。”
泰琴愣了愣，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迟疑着接过名片。名片上印着“市委组织部部长 方源”的字样，还有一串私人联系方式。
方源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语气压低了些，只有两人能听清：“来我这儿，是入体制的机会。笔试过不过无所谓，我让人打个招呼，面试肯定能过。先给你安排个股级待遇，以后好好干，晋升机会有的是。”
泰琴的手微微颤抖，拿着名片的指尖都泛白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入体制、股级待遇，这是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的机会，方源竟然就这样轻易地给了她。她抬起头，看向方源，眼里满是感激，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谢……谢谢方部长。”
方源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都是老同学，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给我打电话。”
他回到座位上，继续和同学们聊着天，话语间句句离不开工作、待遇、政策，举手投足间全是领导的派头。周围的同学都围着他转，不停敬酒、奉承，气氛热烈得有些过分。
商心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的别扭越来越强烈。她悄悄拉了拉吴帅的衣角，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方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吴帅看了眼被众人簇拥的方源，又看了看商心慈略显落寞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身居高位，多少都会变的。不过他心里应该还念着老同学，不然也不会帮泰琴。”
商心慈没说话，只是端起水杯，望着窗外。她突然有些怀念高中那会。
方源似乎察觉到了商心慈的疏离，聊到间隙，端着酒杯走到她身边，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老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刚才太严肃了？”
商心慈瞬间有些害羞，毕竟这么多同学都在：“嗯…？等等……没…没有，诶呀！讨厌啦。”
方源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有时候装腔作势，也是为了工作。”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等聚会结束，咱俩去看电影。”
商心慈心里一动，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已经转身，又被其他同学围了上去。她看着方源的背影，心里喃喃道：“诶呀，方源哥哥好讨厌，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