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心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怎么暖到心口。她放下勺子,又叹了口气:“夏琳,你说方源会不会……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啊?武庸之前说,山里可能有别人盯着他,我真的好担心。”
“不会的不会的。”夏琳连忙摇头,眼神却有些闪躲——她其实也有点担心,可不能在商心慈面前表现出来,“方源哥哥那么厉害,以前遇到那么多事都能扛过去,这次肯定也没问题。咱们再等等,说不定今晚就能收到消息了。”
商心慈没说话,只是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动静。夏琳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只能换了个话题:“对了心慈姐姐,昨天我给宝宝买了几件小衣服,特别可爱,粉粉嫩嫩的,等会儿拿给你看看?你要是有精神,咱们也能一起想想宝宝的名字,你不是说想跟方源哥一起取吗?现在先琢磨着,等他回来咱们再定,多好啊。”
商心慈的嘴角终于牵起一丝微弱的笑意,点了点头:“好,等会儿看看。”她重新拿起勺子,慢慢喝起粥来,只是目光偶尔飘向窗外,依旧满是牵挂。
商心慈刚喝了两口粥,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武阿姨”三个字,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武阿姨?”
“心慈啊,你别着急!”武独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急促,“我刚收到消息,老城区那边有人说,看到一个跟方源模样差不多的人,被送到医院了,说是腿受了伤还淋了雨,你要不要过去确认一下?”
商心慈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茶几上:“真的?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声音都在发颤,眼底瞬间亮了起来。
“具体哪家医院没说太细,但肯定是老城区附近的,我已经往那边赶了,你路上慢点,咱们到了再汇合。”武独秀补充道。
“好!谢谢武阿姨!”商心慈挂了电话,转身就喊:“张柱叔!张柱叔!麻烦您送我去老城区的医院,越快越好!”
夏琳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满是激动:“我就说吧心慈姐!方源哥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你看,这不一转眼就有消息了!”
张柱很快赶了过来,开车往老城区赶。车里,商心慈攥着手机,指尖都在用力,眼神紧紧盯着窗外:“希望真的是他,希望他没什么大事……”
“肯定是他!”夏琳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笃定,“而且武阿姨都去了,肯定能很快找到。你别太紧张,等会儿见到方源哥哥,可别让他看到你哭红的眼睛,免得他担心。”
商心慈点点头,抬手擦了擦眼角,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车子到了老城区医院门口,武独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几人一碰面,武独秀就拉着商心慈往医院里走:“走,我已经问了护士,说有个左腿骨折、淋雨感染的病人,名字好像就叫方源,咱们去确认一下!”
她径直走到护士站,正好碰到医院的主任。主任一看到武独秀,连忙迎上来:“武厅,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找个人,叫方源,今天刚送过来的,在哪个病房?”武独秀开门见山。
主任不敢怠慢,立刻拿出平板查了查:“哦,方先生在302病房,我带您过去。”
几人跟着主任往病房走,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说话声。推开门的瞬间,商心慈和夏琳都愣住了——谢涵沫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勺子,喂方源吃鸡蛋糕,动作轻柔。
商心慈的脚步顿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年夺走方源第一次的女人。夏琳也木愣愣的,看着谢涵沫的侧脸,总觉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武独秀更是瞳孔一缩,看看谢涵沫,又看看身边的夏琳,大脑瞬间乱成一团:这两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方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源看到门口的商心慈,眼睛猛地亮了,一把推开谢涵沫手里的碗,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小商!你怎么来了?”
商心慈回过神,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抱住方源,声音带着哭腔:“方源哥哥!你没事太好了!我担心死你了!”
方源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谢涵沫看着相拥的两人,手里的勺子慢慢垂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悲伤。她默默往后退了退,心里清楚,五年的空白,早已让她和方源之间的感情淡了,现在商心慈的出现,更是彻底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武独秀最先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那个……方源啊,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吧?”
方源松开商心慈,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伤口有点感染,换了石膏就好。”他看向谢涵沫,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沫儿,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还照顾我。”
谢涵沫勉强笑了笑:“没事,应该的。既然你有人照顾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方念还在家等着。”
商心慈听见“方念”这几个字,一直忍着。
“我送你吧?”方源想下床,却被商心慈按住了。
“不用了,你好好养伤。”谢涵沫摆了摆手,没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夏琳看了看商心慈,又看了看方源,小声说:“方源哥哥,你不知道,心慈姐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一直担心你。”
商心慈脸一红,瞪了夏琳一眼,又看向方源:“你腿怎么样?还疼不疼?医生怎么说?”
方源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不疼了,医生说养几周就能好。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武阿姨告诉我的。”商心慈指了指武独秀,“武阿姨收到消息,就赶紧通知我了。”
武独秀笑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聊着,我去跟医生再确认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说着,就拉着还在发愣的夏琳走出了病房,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谢涵沫刚走出医院大门,那股强撑的平静就彻底崩了。她捂着嘴转身往街角跑,直到躲进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才敢松开手,任由眼泪汹涌而出。
雨水还没停,冰凉的雨丝混着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可她连擦都顾不上,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想把哭声压下去,却怎么也忍不住。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来,断断续续的,像被雨打湿的破弦琴,每一声都裹着说不出的委屈和疼。
她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胳膊紧紧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些扎心的画面——方源看到商心慈时发亮的眼睛,两人相拥时的亲密,还有自己递出去却被推开的那碗鸡蛋糕。五年啊,她一个人带着方念熬过来,以为重逢能有一丝转机,可到头来,只落得个“有人照顾了,我先回去”的结局。
“方源……”她哽咽着念出这个名字,手指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这样了……”
雨砸在树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替她哭。过往的片段在脑海里翻涌:当年她拿着孕检单的忐忑,离开时的不舍,这些年带方念看病、熬夜的辛苦,还有方念每天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期盼……所有的坚持,在看到方源对商心慈的温柔时,都碎成了渣。
她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厉害,只能任由自己瘫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就像她不知道,没有方源的牵挂,她和方念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撑下去。
“呜呜……方念……妈妈对不起你……”她摸着小腹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当年怀方念时的温度,哭声里满是绝望,“妈妈好像……连让爸爸多看看你的机会,都抓不住了……”
雨还在下,把她的衣服淋得透湿,寒意刺骨,可再冷,也冷不过心口的那片荒芜。她就那样蹲在雨里,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哭得浑身发抖,连呼吸都带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