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渥泛看得眼都红了,尖声尖叫着指挥几个跟班:“拿棍子!给我往死里打!今天非废了他不可!”几个男生哆哆嗦嗦地抄起扫帚柄、拖把棍,木棍在手里抖个不停,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透着股色厉内荏的恐惧。
秦叶江却突然嗤笑一声,那笑声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里裹挟着血沫子的腥气。他抬手,随手脱下沾着灰尘与隐约血渍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白t恤,领口处还沾着几点暗红的血滴。外套被他攥在手里,像握着件趁手的武器,眼神里的狠戾比刚才更甚。
秦叶江喘着粗气,胸腔起伏得像座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喘息。额角的汗滴砸在龟裂的水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很快洇进灰黑色的缝隙里。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沾着血渍的外套从指间滑落,露出胳膊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条扭曲的青蛇爬在麦色的皮肤上——那是刚才攥紧拳头时,血管贲张留下的痕迹。
刚被踹在墙上的男生顺着墙壁滑落在地,脊椎撞在墙角的声音闷得像敲破了西瓜,下巴以诡异的角度歪向左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只被扎破的皮球在往外撒气。他瘫在地上,一条腿以不自然的弧度翘着,裤管被血浸成深褐,在地上拖出半道蜿蜒的痕迹。
角落里,邵渥泛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连嘴唇都褪尽了血色。他手指死死抠着桌腿掉漆的边缘,指节泛白,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嵌进木头的裂纹里。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睁睁看着秦叶江转过身。
那双染着血丝的眼睛扫过来时,带着未散的戾气,落在谁身上,谁就像被冰水浇透,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在他眼里,这群缩成一团的跟班,连垃圾都不如——垃圾还能烧能埋,他们只配被踩在脚下。
“还有哪个?”秦叶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从生锈的磨盘里碾出来,带着砂砾摩擦的质感,“一起上。”
剩下的几个跟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里的木棍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梢头的木屑簌簌往下掉。刚才那几下太狠了——被外套抽肿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撞在桌角的后脑勺淌着血,下巴错位的男生嘴里不断涌出带着血丝的涎水……每一幕都像鞭子,狠狠抽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帆布鞋底蹭过地面的沙砾,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寂静的房间里投了颗石子。这一下像个信号,其他人也跟着缩脖子,肩膀抵着肩膀,谁也不敢再往前挪一步,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了眼前这头刚撕过人的野兽。
秦叶江冷笑一声,嘴角扯出的弧度里裹着血腥味。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椅,指腹摩挲着椅腿上粗糙的木纹,那里还沾着半块嚼烂的口香糖,被他用指甲抠了下来,弹在地上。阳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肌肉贲张的臂膀像铸铁,凸起的血管像老树的根,整个人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只需再一声令下,就能扑过去撕烂眼前所有活物。
秦叶江猛地回头,脖颈转动时带起一阵风,卷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灰尘直扑而来。额前汗湿的碎发被吹得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上面渗着的血珠顺着眉骨滑落,在颧骨处划出一道暗红的痕迹。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去,像两簇燃在眼底的野火,每一次眨眼都溅出细碎的火星,整个人像头刚从血堆里爬出来的野兽,裸露的胳膊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血泡,混着汗水在皮肤上冲出蜿蜒的沟壑,每一寸皮肤都透着慑人的戾气。
那群握着棍棒的跟班被他这眼神一扫,像是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脚底板像生了根似的嵌进水泥地,指节攥得发白,把木棍捏出深深的指痕——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嚣张气焰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筛糠似的颤抖。最前头的那个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手里的木棍“哐当”落地,梢头的木屑簌簌往下掉,混着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有人没忍住打了个寒噤,喉咙里发出细不可闻的呜咽,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黄朝仲旁边的她,手指紧紧绞着被扯皱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连手背的青筋都像蚯蚓似的鼓胀起来。呼吸放得极轻,鼻翼翕动的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像怕一口气喘重了,就会惊动眼前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可胸腔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剧烈起伏着,把校服衬衫的领口撑得忽松忽紧。
她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叶江,阳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窗户斜斜切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能清晰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先是被那股狠劲惊得瞳孔骤缩,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眨眼,随即是掩不住的担忧,眉梢微微蹙起,像挂着根细针,轻轻一碰就会颤。而在那层层叠叠的情绪底下,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像株藤蔓悄悄缠上心头,越收越紧。
她看着秦叶江汗湿的后背,那道从肩胛骨延伸到腰侧的伤口正渗着血,把深色的背心浸出一大片濡湿的痕迹;看着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条挣扎的小蛇;看着他即使浑身是伤也依旧挺直的脊梁,像根被烈火淬炼过的钢柱。心里反复回响着那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发烫的心底生根发芽:一定要……一定要报答这个为了她而疯狂的男人。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只觉得眼眶发烫,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睫毛上打转,越积越重,终于顺着眼角滑落,砸在手背上,烫得她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