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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兰因絮果”(2 / 2)

在这个因李怡项失踪而变得支离破碎的家中,女儿艾漠已然成为艾适唯一的精神寄托和前行的动力。每当他感到疲惫不堪、几乎要被生活的压力压垮时,只要看到女儿那纯真的面容,心中便会涌起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在这混乱如麻且充满重重谜团的生活中艰难地一步步前行。

时间悄然回溯到一年前的秋天,那个季节,秋风萧瑟,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预示着一场悲剧的降临。对于艾适来说,那是一个刻骨铭心、永远无法忘怀的季节。在那个秋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挚友——朱细堂,一位无比正直且善良的公安同志。

无数个静谧的夜晚,当艾适陷入梦乡,他总会与朱细堂在梦中重逢。在梦里,朱细堂还是那般熟悉的模样,身材虽瘦小,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勇敢刚猛的气质,那是一种面对危险毫不退缩的无畏精神。他们曾经在公安岗位上并肩作战了三年半,这三年半的时光里,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次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共同面对过形形色色的罪犯。在那些并肩战斗的日子里,他们彼此信任、相互扶持,建立起了如同钢铁般深厚且坚不可摧的情谊。

然而,命运却如此无情且残酷。在那个看似平常却又无比黑暗的日子里,朱细堂最终倒在了那堵斑驳的瓦墙后面。罪恶的子弹如恶魔的獠牙,无情地穿透了他的身躯,瞬间夺走了他鲜活的生命。朱细堂静静地躺在那里,手中依然紧紧握着那张休假令。那一幕,如同定格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艾适的脑海中,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那张休假令,不仅仅是一张普通的纸张,它与朱细堂的生命终结紧密相连,更是承载着那件让他难以忘怀的案子,成为了艾适心中永远的痛与牵挂……

那天,夜晚的月光朦胧地洒在街头,朱细堂与新来的同事朴良束如往常一样,在街角执行巡逻任务。他们的眼神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时刻保持着警惕。就在不经意间,他们的目光捕捉到一个从银行走出的男子,其行为举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只见那男子脚步匆匆,却又时不时地左顾右盼,眼神闪躲,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朴良束瞬间警觉起来,职业的敏感让他本能地觉得这个男子可能有问题。他不假思索,当下便迈出脚步,决定上前问个究竟,弄清楚这个男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然而,朱细堂却立刻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易行动。他急忙伸手阻拦朴良束,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朴啊,咱们身为公安干警,执法必须严谨。只有当一个人出现明显作案特征的时候,我们才能依法对他人行使询问权和逮捕权,这是程序正义的要求,绝不能马虎。一旦我们违规操作,不仅可能冤枉好人,还会破坏整个执法体系的公正性。”

可朴良束却一脸的无所谓,脸上满是年轻人特有的自负与轻狂。他满不在乎地回应道:“这些前提条件我在学校学习的时候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您就别像学校里那些上了年纪,就以权威自居,到处咋咋呼呼的傻子一样了!我心里有数。”

这话一出,朱细堂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奈与感慨。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想当年,自己初入警队时,不也同样充满了冲劲与自负吗?他对朴良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既生气,又有些理解。毕竟,年轻人总是需要在实践中慢慢成长。

一番思索后,朱细堂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些许戒备。他微微叹了口气,最终同意让朴良束去问话,但还是不放心地再三叮嘱他:“小朴,你千万不能太张狂啊!咱们代表着公安局的形象,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公安的名誉。你问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随意刁难群众,明白吗?”

得到朱细堂的允许后,朴良束顿时来了精神,他大摇大摆地朝着那名男子走去,脚步迈得又急又重,地面仿佛都被他踩得微微震颤。只见他手中紧紧握着警棍,刻意将警棍在手中挥舞了两下,发出“呼呼”的声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活脱脱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紧接着,他对着那名男子大声训话,声音尖锐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你从那家银行里偷了什么东西啊?不会是趁着At机损坏的时候,偷了点人民币吧?!快如实回答我!” 那质问的声音在安静的街角回荡,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那男子听到这般突如其来且毫无根据的质问,先是猛地一惊,脸上瞬间露出惊愕的神情,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了神色,然后不慌不忙地对朴良束解释道:“同志,你可不能这么冤枉人啊。我只是从银行里取点钱,给我的外孙用和花。他在城里上学,开销大,我这当外公的,心疼孩子,就想着多给他点钱,让他能过得好点。” 男子说话间,那淳朴浓厚的农村口音清晰可辨,每一个字都带着乡土的气息。

然而,朴良束听着男子的解释,不仅没有打消心中的疑虑,反而更加笃定自己找对了人。在他看来,这男子的口音和解释,不过是在刻意伪装。越是表现得无辜,就越显得可疑。朴良束在心里暗自认定对方一定有问题,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揭开这个“罪犯”的真面目,一股莫名的兴奋和得意涌上心头,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因成功破获一起盗窃案而受到表彰的场景。

于是,朴良束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猎犬,愈发亢奋,一心认定眼前男子有重大嫌疑,决定再加把劲儿“审问”,非要把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只见他微微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警徽,动作刻意又夸张,在男子眼前晃了晃,那模样仿佛在向对方炫耀自己手中的权力。

紧接着,他不容置疑地大声说道:“把你取的钱拿出来看看!”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打开了手中的黑袋子。当朴良束看到袋子里装着大把捆扎整齐的人民币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嘴巴惊愕地张着,半天都合不拢。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万元户都极为罕见,那可是十里八乡人人称羡的富裕人家。可眼前这个看似普通,操着农村口音的男人,竟然一次性取出三万块钱,还声称只是给外孙用和花,这怎么能不让朴良束觉得匪夷所思、万分可疑呢!

朴良束几乎是不假思索,本能地认定这笔钱来路不正。他急忙伸出手,急切地要求收缴男子这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三万块钱,嘴里还嚷嚷着:“这么多钱,肯定来路不明,先没收了!跟我回局里说清楚!”那架势,仿佛已经判定男子有罪,不容对方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男子一听朴良束要没收自己的钱,原本和善的面容瞬间涨得通红,顿时急了起来。他双眼圆睁,直直地盯着朴良束,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不甘,坚决表示拒绝这种毫无道理的要求。他语气激动,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地说道:“同志,你讲点道理啊!这是我这辈子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我在工地搬了多少年的砖,流了多少汗,才攒下这么些钱。怎么能仅凭你这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收缴了!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呐!”男子的情绪几近失控,双手紧紧地攥着那个装钱的黑袋子,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

朴良束见对方如此“不配合”,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得更高了。他眉头紧皱,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心想这男子如此强硬,肯定心里有鬼。于是,他不耐烦地大声说道:“行啊,你不配合是吧!那就先出示你的身份证!”男子无奈之下,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委屈,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了朴良束。

朴良束一把夺过身份证,低头仔细一看,上面显示:姓名周仕锡、汉族、出生于1902年2月15日、住址江苏省南京市东洋街215号。看到这些信息后,朴良束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狐疑地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周仕锡,张嘴问道:“住址在江苏南京,你怎么……” 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他原本想好的质问,此刻却因为心中愈发浓重的疑惑而不知该如何继续发问。毕竟,仅凭目前这些信息,似乎并不能直接证明周仕锡有问题,但他取出巨额现金的行为又实在太过可疑。

而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起来。周仕锡紧握着袋子,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愤怒;朴良束则紧盯着周仕锡,满脸的狐疑与审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一场更大的冲突似乎一触即发……周围的路人见状,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远远地围观,脸上露出担忧与好奇的神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